贾母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孙嬷嬷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动静?不是早该流产了么?
这天,贾母又把孙嬷嬷叫了过来,正询问她事情的进展,就听有人通报说,姑老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贾母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右眼跳个不停。她勉强稳住心神,对那丫头说:“快去把人请进来。”
林家的人刚走进来,孙嬷嬷就忽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看着那个低垂着头的妇人。押送马氏上京的是林家已逝老太太的陪嫁,纪嬷嬷。在老太太去世后,贾敏打着纪嬷嬷伺候老太太半生,到老了应该享享儿孙福了的借口,给了她一大笔钱,将她送出府颐养天年了。
这回是因为事情重大,张家的人不好出面,而林府的奴才又没个身份合适的,林如海才去将纪嬷嬷请了回来。
纪嬷嬷对贾敏把持后院,害得林家没有继承香火的儿子一事本就非常不满,此时听贾家的人竟然还要谋害林家的血脉,气得当场就嚷嚷着要打上贾府。这位纪嬷嬷在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林如海也不担心她会吃亏。
纪嬷嬷斜了孙嬷嬷一眼,暂不搭理她,对贾母行了个礼,场面话说了几句后,才看向孙嬷嬷,“孙嬷嬷应当认识这位马氏吧。”
孙嬷嬷强自镇定,“看着倒是眼熟,仔细想想,又仿佛不记得了。”
纪嬷嬷就笑,“孙嬷嬷离开林家也没多长时间嘛,这就什么都忘了?这个马氏是林家的奴才,十三年前她男人在新婚之夜死于马上风,婆家的人要把她烧死,是老爷救下了她。那之后太太不是对她挺关照的么?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孙嬷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后来太太看她也融入府里了,没什么大问题,也就不曾怎么特别的关注了,我也就忘了。”
纪嬷嬷眯着眼,“怕不是吧,五月的时候你不是还去过一回扬州,见了这马氏吗?”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我五月的时候确实不在京城,是去通州老太太的庄子上了。”孙嬷嬷的手心开始出汗,心跳的快极了。
“恐怕不是吧,你是去了通州,不过第二天就坐船下扬州。你倒是谨慎,没有用贾府的船,不过在外面雇船也是不靠谱的事,要不要我把船家请进来?”
孙嬷嬷扑通一声跪下,朝贾母死命的磕头,“老太太恕罪,老奴将您给老奴拿去通州置办田产的银票挪用了一百两,老奴只是想请马氏在府里多照顾一下姑娘。老爷到底是续弦了,也不知道新娶的这位太太贤不贤惠,老奴也只是担心姑娘在府里受罪……”
贾母也随着她的话抹起了眼泪,“你要是担心玉儿,直说就是了,玉儿是敏儿唯一的血脉,我还舍不得那一百两银子不成?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这事就算了。”
纪嬷嬷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两个做戏,嘴角浮起淡淡的嘲讽,“亲家太太,别做戏了,马氏都招了。”纪嬷嬷将马氏的认罪书递给贾母,又将那个盛放珠子的盒子递上,“亲家太太这手段也确实了得,前朝宫廷秘法也能弄到手。”
纪嬷嬷扔下这两样东西,又指着马氏说:“既然这马氏是为贾府做事,咱们林家也用不起这样的奴才,就交还给亲家太太吧。”
贾母且不看认罪书,先将那盒子打开,在看到里面的珠子时,飞快的又将盒子盖上,正色说:“这事真的和咱们府上无关!里面这颗珠子老身虽然没见过,却也是听说过它的传闻的,如果老身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前朝宫中致人生下怪胎的那种阴毒之物了。”
知道纪嬷嬷不会轻易相信,贾母诚恳的道:“姑老爷的姨娘有了身孕,玉儿和她也免不了接触,老身用这样子歹毒的法子对付柳姨娘,就不怕让玉儿也受害?你也知道,老身就只有敏儿这一条嫡亲的血脉,敏儿去了,这世上也就只有玉儿身上还留着老身的血,老身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看纪嬷嬷有些犹疑,贾母又下了一剂猛药,“这珠子要真是老身安排的,让老身不得好死,死后下到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超生!”贾母说着涕泪横流,“老身要是做下这样的事,那真是天理不容,死后也没脸去见老太爷和敏儿了……”
这时候人们对鬼神之说是深信不疑的,贾母发下这样的毒誓,纪嬷嬷到底是动容了。然而想到马氏的话,又狠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这盆兰花是孙嬷嬷交给马氏的,这没错吧?”
贾母就狠狠的瞪向孙嬷嬷,“你老实交代,到底是去扬州让马氏照顾玉儿,还是让马氏谋害柳姨娘了?”
孙嬷嬷听到贾母的声音,浑身就是一抖,这样的声音她在二十多年前还在贾府当差的时候,听到过很多次,每次贾母这样说话,总会有人要送命。孙嬷嬷抬头向贾母看去,从她眼中看到自己前后都是死路……
孙嬷嬷僵硬着身体,极缓慢的趴伏在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很艰难的吐出来,“老太太,老奴该死。太太去世时,拉着老奴的手,要老奴好好照顾姑娘。老奴原本打算,看着姑娘长大成人,嫁人生子,老奴就算是对太太有个交代了。没想到老爷将老奴赶出了府,然后新娶了一位太太。老奴去扬州本来是真的打算托马氏好好照看姑娘,不要让姑娘受了委屈,然而去扬州后,听人说老爷如何宠爱新太太和柳姨娘,老奴就鬼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