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简顷冷笑一声:“这是想要早登大乘飞升极乐了么?”
小沙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万是没想到这个尊贵的客人竟然说出这般无礼的话,可他毕竟入了佛门,自认不能跟人计较,只是摇了摇头:“主持这是在诵念本愿经。”
简顷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随即径直走进院子。
“施主!”小沙弥见他毫不客气往里走,终于有些着急,“容我先通报……”
“不用了。”袁离冷下声睨了他一眼,“你先退下。”
亦是毫不客气又命令式的口吻,小沙弥目瞪口呆——
这贵客怎么如此无礼?!
小沙弥气得面色通红地站在门口,又不敢阻拦,他见过主持跟这贵客见面,就说是……说是点头哈腰也不为过!
可好歹让他通报一声呀!
简顷一把推开那道古旧的房门,诵经声戛然而止,屋子里忽然一阵兵荒马乱,随即那原本沙哑又不耐的声音又变得正经而肃穆地道:“谁?什么事?”
简顷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往里走:“宫公公又在屋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不整地和尚冲了过来,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慌里慌张隔空推了推简顷:“殿下,使不得呀,使不得!那个称呼叫不得的呀!”
所谓叫不得的称呼自然是指宫公公这个称呼了。
简顷走进屋,屋子里很乱,经书散了一地,半开的柜子里清晰可见的酒罐和小酒杯,他甚至能隐隐闻到一股烤鹅的味儿。
他优雅地绕开经书,看着放着一个空碗的椅子,最终还是不想去碰那个油油的空碗,只就站在椅子前含笑道:“宫公公出宫后,这生活倒是奢靡了不少。”
主持擦了一把汗,他光滑圆亮的脑袋因为出了汗更为铮亮,他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袁离看得好笑,宫公公也真是,殿下说这话也不是夸奖他啊。
“宫里放宫公公出来颐养天年,可真是极好。”简顷眸光幽幽,抿唇笑道,“有什么事儿可不都得找宫公公帮忙么?”
主持听得这话只觉得一阵冷寒从脚底冒起来,立刻警惕道:“殿下有何指教?”
他还不了解简顷?
若是不了解,他真可以去玩泥巴了!
“借你的人用用。”简顷直截了当。
宫公公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几乎骤变:“殿下,那些人可是……”
“也是本王的人。”简顷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宫公公的脸色一变再变,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这里人可都是大楚皇帝安插在这里的。
不过随即他又是一愣,殿下这话的意思,岂不是他有角逐王位的心思?
殷王的确是最为被看好的太子人选,可他本人对这个位置颇有些若即若离,便是楚皇帝也闹不明白他的想法。
对楚皇帝,作为一个父亲,这个儿子很值得骄傲,可作为一个一国之君,这个儿子,又很危险。
是以太子之位一直悬空,一是安抚局面,二来,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可若殷王真想一争王位,只怕整个大楚是没对手了。
“宫公公在想什么?说出来让本王也听听。”简顷嗓音低柔,却莫名让人森然寒凉。
宫公公立刻惊醒过来:“殿下。”
他抿了抿唇,终是沉声道:“老奴不敢自作主张。”
简顷似笑非笑挑起精致的眼尾:“哦?”
上扬的语调酝酿着危险。
袁离面色一冷:“宫公公也是侍奉过天子的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袁离以为宫公公是个聪明人,想不到也如此愚钝,枉念多年佛经。”
主持虽然吓得浑身冷汗,听闻此话却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跟念佛经有什么关系?
再者真要说起来,他从未仔细看过那些经书,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面的小沙弥看罢了。
虽说安插在梵音寺几乎都是大楚的人,而为了创造真实性,小沙弥都是大齐的普通人罢了。
应还是不应?
应了岂不是要将历代大楚皇帝精心布置的暗桩一起拔除,只怕高祖皇帝知道了得气得从皇陵里蹦出来。
不应?
这世界又有什么人敢对殷王说一个不字?
仿佛知道他的纠结根本所在,袁离又道:“宫公公请放心,殿下既然开口,定然不会造成太大波动,对梵音寺,倒也无碍。”
没有人会去打没有把握的战役,而简顷的人生中,最没有的,就是不可能。
简顷终于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蒲垫,一撩锦袍优雅地坐了下去,瞟了主持一眼,眸光微凉的道:“怎么?宫公公还有什么话?”
主持忙不迭地摇头,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老奴愿意配合殿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与其帮着楚宫,倒不如帮简顷,殷王的才干天下人耳熟能详,帮这样的人做事,没什么坏处。
再者就像袁离说的,殿下好歹是大楚人,说句大逆不道的,将来没准儿大楚那把椅子就是殷王的,他又何必放过这次机会?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捞捞好处。
可是——
主持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看着简顷道:“殿下,您坐的哪个蒲垫之前鹅腿儿在上面撒过尿。”
简顷顿了顿,瞬间绿了脸。
——鹅腿儿是主持养的小狗。
袁离嘴唇张了张,几乎瞠目结舌,立刻一连退了好几步到门边,连连摇头,宫公公真是没脑子!难怪会被指派到梵音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