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晓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面的冢州城门忽然起了骚动,城墙下方的士兵如潮水般分流开来,一道暗紫色的身影逐渐从潮水尾端行至前方。
一如记忆中,五官精致到超越性别,狭长的丹凤眸子宛若工笔勾勒,肤色白皙莹润如雪,唇瓣却艳艳如同三月桃花。
一身暗锦袍与灰色锦裘衬得面色病态的苍白,那双深黑色暗沉的瞳仁却一闪而逝光泽。
傅之晓心里一热,看着那张倾世面容几乎要落下泪来。
从一开始的无依无靠到现在愿得一人心,傅之晓亦从未相信过自己也能再这个世界得到这般纯粹的感情,只想过和简顷在一起,因为他给的安全感和安心到后来渐渐生出的懵懂的情感。
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又水到渠成。
傅之晓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朦胧的眼眶,心下忽然一阵怪异,后知后觉发现不知何时一手捏着她脖子,一手将匕首抵着的阿史那苍力道松了几分,她微微凝眉,还没来得及和对面的简顷对视上便扭过头看阿史那苍,阿史那苍却恍若未觉,扬了扬下巴露出一抹傲然的笑容:“简顷!这个女人,你还要么?”
简顷的目光一直定在傅之晓的脸上,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看他,他微微蹙眉,顺着傅之晓的视线又转悠到阿史那苍的脸上,若有所思。
如此一来简顷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袁离微微诧异地看了简顷一眼,感觉到了身后得骚动,抿了抿唇:“殿下,王妃……”
“你要什么?”简顷慢条斯理开口,语气却不容置喙。
简顷如此直白的妥协,令身后尾随而至的柳馨烟大骇:“殷王殿下!不可!骁族狼子野心,一旦满足了他们一点小小的要求,便会得寸进尺!”
她紧紧盯着简顷的背影。
可那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却是缓缓的回过头,冰冷的魅眸幽幽扫过她,后背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胆寒到令人可怖,柳馨烟怔了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而简顷却扭过头去,又一次开头道:“说罢。”
阿史那苍愉悦的从喉咙“呵”出一声笑:“我得到的便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不仅如此,我还要粮食,能够养活这两个城池的人。”
“可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简顷那方以及迅速答了话,饶是傅之晓都愣了愣——
如今北方的情况绝对不太可能拿出太多粮食。
对面的楚军更是明显的骚动了起来,相反,骁族士兵却两眼放着激动的光芒。
“先把这个女人带下去。”阿史那苍看似粗鲁,却动作小心地将她放到马下,傅之晓踩着马镫爬下马,扭过头,一个士兵低着头迅速上前擒住她的胳膊,傅之晓诧异的抬头看着他的下巴,那人却迅速扭开脸。
一个熟悉而白皙的下巴,同方才在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士兵带着傅之晓迅速绕到了大军后临时驻扎的营帐里,到了无人的暗处,那士兵顺势把头盔揭下毫不留情扔到地上,声音清朗:“告诉阿史那苍,交易完成,我的人正在路上,已经和你们的人汇合了。”
暗处的利维焦笑了笑:“真不知这女人有什么好,引得岐王殿下以这么大的代价来换人,不过我骁族和你们狡猾的中原人不同,说到做到,殷王妃,你就带走罢。”
黑暗中齐昀似乎也笑了笑:“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傅姑娘不仅是我大齐的子民,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如今她身陷囹圄,本王不过稍微搭把手便能帮上忙,何乐不为?”
“真是如此?”利维焦别有深意,“不过也罢,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岐王殿下就把人带走罢。”
傅之晓挑了下眉,蓦然冷笑了一下:“原来是岐王,装作大楚的士兵伪装在军营里,半夜偷偷摸到我营账里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两人齐齐一怔。
营账里诡异地沉默一阵,齐昀忽然疾声道:“你说有人装作大楚士兵去了你的营帐?”
利维焦也忽然警觉,还来不及说话,齐昀却又匆匆忙忙伸手一把拉住傅之晓的手腕:“不好,快逃!”
“什么……”
话音刚落——
砰——!砰——!砰——!
从前方军营里传来一连串的炸响声和惨叫声,而且越来越近,傅之晓面色一变,往后一步就想跨到帐门口看情况,身后却被人一把猛地拥住,齐昀清润的嗓音带了几分焦急:“快趴下!”
轰——!*……*……*
这场轰轰烈烈两方斗智斗勇了三个月的战争,以立山的雪崩为起点,被冠以“立山之变”记载入史册,在后人翻开史册时,对两方力量悬殊明显不用再多评价,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场战争的结束方式却是以骁族士兵当时脚踩的土地爆炸导致的,而事后也有人考究出此乃大楚特有的火药种,怕是大楚事先便埋在那块地下面了。
可如何埋藏以及准确的引爆至今仍然是个谜团,而这个下手人,各人猜想许是当时时任楚军将领的殷王简顷所为。
可更有学士们提出异议,后面的史实记载殷王夫妇鹣鲽情深,当初殷王妃以军医身份前往冢州却不幸被俘,以当初城垣上的殷王的态度必然不会让殷王妃有事,是以两方学者在此问题上一直存在争议。
可不管再怎么争议,也无法改变当时的殷王站在城垣之上,看见骁族的军营忽起流弹尸横遍野,竟难以控制情绪地将身边赶来传达圣旨的将领当场分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