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忽然有人起身走动,窗户被嘎吱一声推开,男子嗓音依旧温润如玉:“傅姑娘,现在就是白天。”
有一刹那傅之晓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愣了愣,不可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瞬:“傅姑娘,现在就是白天,并不是晚上。”
傅之晓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自己是睁开双眼的,一颗心陡然下沉:“你是说……现在是白天?”
“是。”
“窗户开着的,天气也很好,阳光很明媚,屋里没有任何挡光物?”
“是。”
“……我看不见了?”傅之晓简直不敢相信,“我看不见了是么?”
对方又沉默了片刻。
“我问你我是不是看不见了?”傅之晓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光着脚走下床。
“傅姐姐!”一片漆黑中白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担忧地道,“你还是不要到处走了,先坐下罢,别着急。”
傅之晓油然腾起一肚子火,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白术愣了愣,缓慢地收回了手,委屈的看了白子明一眼,白子明对他摇了摇头,遂温声道:“傅姑娘,别着急,你昏迷的时候我检查过了,可能是脑袋受到撞击导致的,具体原因还要再看看,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顿了顿,他又道,“给你熬了药,待会儿趁热喝了罢。”
闻言傅之晓才觉得后脑一阵一阵的钝痛,她抽了口气摸了摸脑袋——
竟然还敷着药!
难道撞到神经了?
傅之晓简直不敢相信,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导致她失明,那么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迹——
那么平坦的两个台阶她硬是摔得失了明!
不过白子明说得对,并非没有治愈的可能。
可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急躁了——
她自认知道的医学知识比白子明要多,可她这么个移动“大百科”眼睛都看不见了,又怎么给自己治病?
再者,医者不自医,她不敢断定自己的诊断是否正确。
越想越头痛,傅之晓揉着太阳穴摸着床沿坐下来:“你们出去,我要休息。”
傅之晓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而脆弱,白子明站在窗户边,眸光微微闪了闪,却只抿唇点点头:“好,你好好休息,待会儿白术会把药端过来。”
傅之晓没有回话。
白术虽然担心傅之晓的状况,可此时傅之晓心情不佳,白子明亦是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他断然不敢留下惹人厌,三步一回头的跟着白子明离开房间。
房门被嘎吱一声轻轻阖上,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傅之晓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去,几秒后又深深吸了口气。
反反复复好几次。
最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侧身卧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胸腔起伏许久,终是忍无可忍的小声呜咽起来。
白子明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捏着一片鲜嫩的树叶,他垂着眸子,静静站立,白术小心翼翼伏在院子口往里看,他担心傅之晓又像刚来到罗刹谷时那样乱发脾气。
可这次不一样了,傅之晓看不见,乱发脾气很可能弄伤自己。
他很担心。
白子明站了一会儿,他会武功,感官自然敏锐了不止一点两点,此时屋子里如弃兽般压抑的小声呜咽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临走时,傅之晓看似面无表情的表情,也隐约触动了他——
纵然如傅之晓般骄傲倔强,也是会掉眼泪的。
只不过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掉眼泪罢了。
“师父。”白术忍不住开口,担忧地问道,“傅姐姐的眼睛真的会好么?”
他不是没有见过失明的人,有很多人失明了就是一辈子了,有些是眼睛病了,大夫治不好,师父也回天乏术。
有一些也像傅之晓这样,莫名其妙撞了头看不见的,快的,喝了药几天就恢复了。
慢的呢,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恢复了。
傅姐姐还有家室,又是大夫,若是看不见了,岂不是一辈子都被毁了?
“傅姐姐会不会被她丈夫嫌弃啊?”白术想了想,忧心忡忡的问道。
白子明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几乎失声想笑,终究是抿了抿唇:“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白术诧异:“他还会来?”顿了顿,又补充道,“白生说傅姐姐的丈夫很聪明,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这里,可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来,想来应该是不会来了。”
“怎么会?”白术终于失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会来的,那是个霸道又骄傲的男人,抢了他的所有物,他必然会强势而嚣张的夺回,他不会偷偷的来,等着看罢。”
说完,他将手中那片绿色的树叶攥紧在掌心中。**
早上送早饭的弟子似乎得了特别的吩咐,固执的敲了好久的门,傅之晓始终窝在被窝里不应声,嫌敲门声太吵,她又将被子拉高遮住脑袋,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
许久之后,忽然听那弟子停了敲门声,似乎是走了两步道了一句:“师父。”
“怎么样了?”白子明的声音淡淡响起,“她还是不吃么。”
那弟子道:“是。”
“我来罢。”白子明道。
紧接着,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傅之晓十分不耐烦,可白子明却又道:“傅姑娘,我知道你还醒着,先吃饭罢,你既不吃饭也不喝药,是想彻底就这样废掉自己的身体么?还是说你作为一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