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还没来得及答复,又听见老人懒洋洋地道:“莫非堂堂岐王殿下盛名在外也就这点胆量,连一个罗刹谷也不敢独自进去?”
钟壹几乎不用思考便率先拔出身上的佩剑,马车内闪过一道寒光,那把剑斜着抵在了老人的动脉处。
“钟壹!”齐昀沉下声。
钟壹顿了顿,却更为坚决地将剑架在老人脖子上,冷声道:“你是谁?为何知道殿下的身份?”
齐昀眉心跳了跳,握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老人似讥非讥地瞟了钟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瞧瞧,你这不就告诉我了么?”
钟壹面上一僵,手腕动作下意识松了松。
老人慢吞吞伸出手指,仿佛拂开尘土一般将脖子上的寒刃:“你们这些上位者,可真是有意思。”
齐昀将茶杯搁在桌上,茶杯碰撞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深吸了口气:“钟壹,你最近太过莽撞。”
钟壹面色有些难看,可齐昀说得也是事实,最近围绕京都发生的事儿太多早已是焦头烂额,还附加了傅之晓和罗刹谷的事儿,钟壹便有些焦躁了。
何况——
他认为对待这样来路不明又危险的老头儿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焦躁起来。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那双眸子明明浑浊,却仿佛看清了人的内心,这让钟壹感到很不舒服。
“这位公子倒是需要冷静冷静了。”老人沉声笑起来,“看来最近发生的事让你这样忠心护主的人多少有些焦躁不安呢。”
钟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是识趣地颔首:“一半一半。”
车内气氛僵硬起来。
老人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端着茶杯兀自品茶,不时咂舌道:“不愧是进贡给皇室的茶叶。”
钟壹不由自主又蹙了蹙眉,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在齐昀的眼皮子下,齐昀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钟壹又面色如常。
老人笑了笑,将茶杯放到桌上,掀开车帘往看外去,此时最后一户村民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马车前经过,因这一处极少外地人出现,而且又坐着如此华贵的马车,农妇不由自主看了马车好几眼,直到走远了还不停回过头行注目礼。
钟壹将帘子拉下来遮住了农妇的视线,看向齐昀,抿了抿唇:“殿下,属下坚持先行探路。”
既然不允许派人去,那他本人去还不行?
老人只是淡漠地勾了下唇:“这条路,老夫走过无数次,可这般狂妄又自信的小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钟壹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是一个理智的人,可今天他的理智显然是让狗吃掉了!他只想发火。
齐昀眸光微微一闪:“无数次?”他挑了下眉,“老先生时常进入罗刹谷?”
想起往事,老人也是不甚唏嘘:“往年进入罗刹谷,还未进谷,罗刹谷的小子们就会率先出门迎接老夫了。那时即便是不进谷,老夫也是会那些小子们闲叨几句,这些年,罗刹谷的弟子锐减,每一次经过这里,了无人气,真真是无趣得很。”
齐昀掀开车帘看着谷口的景色,嗓音温润地道:“老人家和罗刹谷关系不错。”他顿了顿,“朋友?对手?”
他笑了笑,又转过头来直视老人的双眼:“劲敌?”
老人亦是笑了笑:“岐王殿下这是在猜测?试探?逼供?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和殿下没什么关系啊。”他挑了挑两条花白的眉毛,“老夫可以不告诉殿下么?”
狂妄又无礼!
钟壹冷冷盯着那老人家,仿佛他只要再说出一句无礼他就会立刻翻脸。
齐昀却仿佛听了一件富有乐趣的事儿,轻笑了几声:“老人家真是有趣。”
“谁说不是呢?”老人勾了下唇,起身掀开车帘率先下了车。
“殿下。”钟壹冷下脸凑到齐昀身前,“这个老头委实过于怪异了,一言一行简直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齐昀淡淡道:“这样的人并非没有,而是你并不常见罢了。”顿了顿,他也跟着起身,“江湖人士大多如此。”
“可是殿下……”钟壹跟了上去。
齐昀轻巧地下了马车,看向钟壹,眼眸幽沉:“既然他可以带我们进入罗刹谷找到简顷,又有何不可?”
钟壹踌躇了一下:“傅姑娘……”
“先找简顷。”齐昀语气不容置喙,说完便撇下钟壹向谷口那老人走去。
钟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狐疑——
他总觉得最近殿下的殷王的厌恶要比以前更多。
“钟壹。”前面的齐昀幽幽道了一句。
钟壹急忙跟上去。**
直到破晓,傅之晓总算摸清楚周围的状况。
她蹲了一晚上,虽然不怕黑,可也出于对未知事物的紧张中,没有丝毫安全感,天亮后,她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跪坐在地上,静静打量周围的状况。
比较可笑的是——
这里是一块平坦的土地,泥土厚实,草长得稀稀拉拉,一望无垠,像是人烟稀少地带的荒漠草原。
过了好久,腿部的酸麻总算缓了过去,她撑着站起身,怕掉身上的泥土,四处望了望,心中忽然冷凉一片——
四面的草原,完全看不到边境!
真是奇怪,昨晚她和袁离从峡谷处走进来,两边亦是峭壁,不过区区几步路,这么长一条峡谷道儿莫非就被走完了?
即便走完了,因为漆黑一片,不清楚环境的她也没有随意走动,怎么会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