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后,张朝阳出了门。他戴了一顶帽子,配着大大的墨镜,几乎将半张脸都遮住了。下楼的时候迎面走上来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人,他下意识地低了低头——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他想了想,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将墨镜摘了下来。
冬天戴上这玩意儿……的确有点引人注目。
然后他没有开车,而是步行经过了两条街道,又故意在小巷子里拐了几次,以甩开那些也许存在的跟踪者。
换了两次公交、上了一次出租车之后,他来到一家街边的小餐厅。
餐厅的生意并不兴隆,小小的店面隐藏在街道的一个角落。门口蒸着几屉包子,老板娘围着发黄的围裙,热情洋溢地问他:“要吃点儿什么?”
张朝阳摆了摆手,继续往里面走。餐厅里其实只有一条过道,两边摆着简陋的白se小餐桌,一眼就能望到头。因此他看到在最里面的桌子旁,一个年轻人正在闷头对付面前的两屉小笼包。
他微微皱了皱眉。对方穿着一件灰se的呢子大衣,戴了一顶黑se的毛线帽,几缕被染黄的头发从帽子下面露出来。脚上的白se运动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se了,整个人显得颓废萎靡。
这样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在他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正在吃饭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含糊道:“稍等,一天没吃饭了。”
于是张朝阳看他继续狼吞虎咽,在心里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将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现在大约是晚上八点多,餐馆即将关门了。
就在面前的年轻人咽下最后一个包子之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进门就自来熟地叫道:“老板娘,来两屉包子,要以前那样的。”
老板娘愣了愣,然后像是认出了那个人似的,笑道:“好,马上来。”
张朝阳盯着那个年轻人——他最后走到略微靠门的一张桌子后面坐了下来,和两个人之间还隔了两张桌。于是他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距离,是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吧。
面前的年轻人又喝了口水,然后抬起头:“您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张朝阳略一犹豫。但年轻人随即笑道:“您不会是还想跟我说,是找金毛儿吧?得了。这样的绿活儿我是不接的,没意思。其实您是想找人吧?”
张朝阳认真地看看他,想了想,低声道:“就算是要找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认识那个……炽天使?”
年轻人嘴一咧,乐了。然后他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另外一个人,又看了看老板娘,把凳子往前一拉,将右手放在胸前:“您看着。”
下一刻……一团蒙蒙的白光从手上散发出来,映得整只手掌变成了微微透明的红se。
接着他把手掌一握,白光消散。
“看视频了吧?”他挺直身子,露出爽朗的笑容来,“我就是炽天使。”
那段视频,张朝阳当然是看过的。因为特务府就曾经组织过一个内部会议,专门对这段影像进行分析研究。当i的炽天使身上,的确有升腾的白se光芒。当时以为那是剧烈蒸发的汗液……但如今看来,实际上是那一层白se毫光么?
然而……竟会这样巧——他竟然恰好看到了那消息,然后找到了自己?
赵朝阳略一沉吟,又说道:“单凭这个,你告诉我你是炽天使……还是没什么说服力。”
对方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将自己的右手又摆在了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侧身挡住了。然后,一握拳——一层细密的、闪耀着磷光的半透明鳞片覆盖了整只手掌……就好像戴上了一只塑料的盔甲手套。
白se毫光又从鳞片之下透出来——张朝阳微微一愣,再无怀疑:“你真的是……”
年轻人笑了:“当然。你不会再让我在这里,把翅膀展开来吧?”
张朝阳勉强笑了笑,然后正se道:“既然是你,那么我就直说了。我女儿被人绑架了,对方跟我要赎金。原本是想找个人,找出我女儿在哪……但是你的话,我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事情。”
他顿了顿,发现对方的脸上仍是镇定自若的表情,于是越发觉得,自己也许找对了人。
“我见识过你的速度和力量。”他继续说道,“对方的人数不会太多,大约五到六个人。应当没有能力者。即便有……对于你来说应该也算是……”
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嗯,没问题。”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美国人选择了雇佣“翡冷翠”,而非自己出手。这说明他们的相关人员被中国严格限制了出入境,以至于那种事都需要假借他人来完成。
至于这次绑架可松……更说明底气不足。否则以saa一贯奔放的作风,他们大可让华裔能力者秘密突入北方基地,即便事败,也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们最终采用了这样的方式——说明他们在中国境内、尤其是北方的力量相当薄弱。
年轻人自信的神情给了张朝阳不少信心。虽说这样做也并非十全十美……然而在眼下,却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不是不舍得拼尽自己的后半辈子、用那一条情报来让女儿脱险,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在北方基地,自己只有一级权限……又去哪里为他们找来“亚当”的讯息?
美国人对于特务局的体制构成,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