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薛乘龙顿了一顿,又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月以来,我每天服下各种药物,并用毒物练功,现在我也已经浑身是毒,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果你真的狠心抛下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追了你去,天上地下,你再不能甩开我半步!”他的深情令天宁震动,他的强势令天宁恐惧,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哽咽难言。
“我没有给你机会,因为我害怕自己失去机会,天宁,不要拒绝我,好么?”薛乘龙温柔地将他揽在怀里,亲吻他的头发,天宁紧紧揪住他的衣裳,痛哭失声。薛乘龙怜惜地拍抚着他,温言安慰,眼泪也一滴滴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宁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望着薛乘龙,问道:“你不后悔么?”
“绝不!”
“好,我答应你。”天宁的声音无比坚定,看着薛乘龙欣喜若狂的样子,他心中好痛,好生不舍——怎能忍心将如此热爱自己的人远远推开,在失去自己的漫长日子里独自伤心?爱他,就给他幸福,如果一味地强调自己的善良而抹杀了别人的好意,结果未必便是最好的。幸福,有的时候并不以时间的长短来确定,生命的饱满,也不以寿命的短长来分界,美满的人生,十年就很长,不幸的人生,一百年也很短。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幸福而紧张,薛乘龙在梅雪夫人的指导下开始试练移宫过血之术,每日要练功六个时辰,极耗精力,每次结束时都精疲力竭,于是他和天宁相处的时间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基本都是在休息——薛乘龙睡觉,天宁就在旁边守着他,看得累了,就睡在他身边,薛乘龙即使在睡梦之中,也要伸手握住天宁的一只手,方能安心。
天鹰和梅雪夫人每次进来看他们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紧紧拉着手,忍不住相视而笑,既感欣慰,又觉心酸。梅雪夫人轻轻地道:“两个傻孩子。”又叹息:“真希望他们快乐的日子能够更长久些。”
天鹰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要轰轰烈烈地在这世上活过一遭,长短又有什么关系?”
“嗯,你说的对。”梅雪夫人向他一笑,温柔无限。
“我这一生,很幸福。”
“我也是。”
薛乘龙见到薛飞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练功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天宁的精力也一日不如一日,再不施行换血,只怕真的要回天乏术了。
薛飞仍是一贯的干净利落,绝无废话,仔细检察了薛乘龙的身体状况和内力进境,非常满意地对梅雪夫人道:“他的情况好极了,夫人您的医术真是令人敬佩。”使一个普通人在数月之内完全适应了混合的剧毒,而且身体机能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梅雪夫人的高妙医术是功不可没的。
梅雪夫人道:“都是这孩子自己做的好。在不到百天的时间里练成了移宫过血之术,实在大出我的意料。”薛乘龙自幼修练正宗的内家功夫,真气至纯至阳,且性格坚毅,心无旁鹜,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极其艰难的行功之法,他知道自己和天宁的生命,甚至天鹰和梅雪夫人的生命都悬此一线,因此练功极为刻苦,而且扎实稳健,并未因为时间的紧迫而乱了心神,这一点,连天鹰都暗暗佩服。
天鹰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快些开始吧。”梅雪夫人望着丈夫苍白的脸色,强忍着心痛,点头应道:“好,明日便开始。”
天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他明亮的碧绿眼眸缓缓转动,渐渐地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薛乘龙,他瘦了一大圈,眉间难掩倦色,唯一没变的,是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带着满满的关怀,带着灿烂的笑意,像阳光一样照亮了天宁的心。
“我活过来了。”天宁虚弱地道,声音微小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你没事了。”薛乘龙微笑道,眼睛里却浮上泪光。这四十九日,天宁真是九死一生,换血渡气是极其痛苦的事,连他这样强壮的身体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更别说素来体弱的天宁了,可他竟然哼也不哼一声地坚持了下来,即使痛到昏迷,也没有对薛乘龙产生过丝毫的怀疑,全然放心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来主导。有了他的全力配合,这次艰难至极的移宫换血之术才终于能够成功。
薛飞也累得几乎脱了形,他负责为两人护法,引导他们体内真气的运行,天鹰与梅雪夫人则分别保护天宁和薛乘龙,密切关注他们的各种变化,适时给予帮助。
天宁转过眼睛,轻轻地叫道:“父亲?母亲?”
“我们在这里。”梅雪夫人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天宁一见到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哭叫出来:“母亲?您怎么了?”
他昏迷了这些天,母亲乌云一样的头发竟然都花白了,瞬时之间,他以为已经过了几十年,可是……母亲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是……
“别担心,天宁,我们只是太累了。”梅雪夫人爱怜地亲吻他的额头,天宁挣扎着抱住了她,放声大哭,梅雪夫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