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护着她,你倒是问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好事?胆子益发的大了!什么地方都敢乱跑!」谢襄一叠声的喝着。
「你别急,消消气,纵然孩子有点什么不是,你也要晓得保重自己,倒别把你气个好歹!」梅娘见他气的额头的青筋都崩出来,便斟了一盏桑菊饮递到他手边,柔声劝他先缓口气,一时又说,「明月虽然有些个顽皮,倒也不是一味的不知轻重不分皂白的孩子,她纵然做出什么不是,想必也有个缘故,你好歹听她分辨分辨才是!」说着悄悄地拉拉明月的小手,推她出来辩白。
明月从没见过爹爹气成这样过,从来自己顽皮爹爹纵然一时恼了眼里总是还带着笑的,自己柔声央求几声就哄过去了,今日这般盛怒着实吓坏了她,躲在梅娘的裙后便不敢出来。见梅娘拉他,只探出小脑袋,怯怯的说,「爹爹,都是月儿不乖,你莫要气坏了身体,月儿再不敢乱跑了!」
谢襄被梅娘婉转的劝着,又听她认错,怒气稍定,便又喝道,「你知错就好,你娘说你倒有个缘故,你给我说来听听!我不许你去栖梧山庄,你倒敢扮成个小厮跟了去,还敢叫松烟帮你瞒我,胆大包天!你要气死我了!」
梅娘这才知道明月竟然大胆的偷跑出府,虽见她安妥的站在一边,也不免后怕担忧,倒也跟着生气,把明月拉到身前说道,「月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出府逛去,禀了父母带上养娘丫头,让侍卫护着,爹娘也不会不答应,怎好自己乱跑,这要被人拐了骗了去,你可让娘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
明月咬着唇站在他两中间,碎米细牙咬着唇,低着头欲言又止。
「爹爹,那日我在祖母房里歇午觉,睡到半截因口渴醒来,就听祖母和王妈妈闲话,她们说,她们说……」
谢襄怔了一下,凝神听她往下说。
「王妈妈说三爷现在有了儿子倒是稳当了,也肯在家歇住脚了!祖母就叹气,说,现在看着倒好,你不知道那些年我白担了多少的心,我这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偏偏绊不住他,竟叫那些个狐媚子得了势,好好的一个儿子一年倒有半年给留在外头。只盼着再不出这些幺蛾子了,你不知道,他一出去赴宴我就愁,那里就隔得开了!」
明月站在那里学两个老太太说话,竟连神情语气一起模仿,小模样引人发嚎。
可两个大人谁都笑不出来,谢襄竟从没听过母亲还有这样的担心,梅娘却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幽怨,悲从中来,心里酸楚捏着帕子揉成一团。
「我,月儿想,跟着爹爹一起赴宴,要是见了狐媚子就好跟它们说,我爹爹现在有娘亲有月儿有弟弟们,再不能住外面了!爹,狐媚子是狐狸么,我今天没见到有狐狸啊!」
梅娘听到这里,一把揽住她,握着嘴,眼泪连珠般的滚落。
「娘,我说错话了吗?你别哭啊?月儿以后不乱跑了,再不敢了,爹,月儿知错了!爹爹,你别打月儿好不好,好疼的!娘也疼!爹,你打月儿你也心疼,还是别打了吧?」小滑头说到最后又赖皮起来。
谢襄满腹怒气如被雪浇,这一番话听得他五味杂陈,看着无声缀泣的梅娘长叹一声。为前缘所误,那些年流连花丛,还不是贪看她一颦一笑,可惜,纵是那一颦一笑,如今也看不到。
那竹板跌落地上,谢襄走上前来揉揉明月的胡乱绑的发髻,心里不由得想起她的亲娘,那般冰雪聪慧的,人方才有这聪明天成的女儿,想到此处心里更软,方要柔声对明月说句话,忽的转了念,故意绷住脸沉声道,「月儿,你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情不好告诉爹娘和爹娘商量的?今日这般胆大莽撞自作主张,可见平日先生说你浮躁是有的,纵然事出有因可以原谅一二,可还是要罚,爹就罚你去无色庵修心养性一个月,你可听到了?」
梅娘在旁一听顿时收了泪,张口欲要说话,却被谢襄狠瞪了一眼,掩了口心里思忖着待晚上只剩夫妻两个再好好央求。
明月一听小脸满是不愿,只是今天谢襄恼的狠了不敢猴上去撒娇,连连眨着大眼睛偷偷看梅娘,见娘亲微微冲自己点头,心里稍定,只是嘟着嘴,谢襄又瞪着她,方才嘟嘟囔囔的小小声说句,「月儿听到了!」说完一顿脚,眼圈一红跑了出去。
梅娘急道,「相公,月儿此番闯祸其情可悯,你……」
谢襄此刻怒意全消,揽着梅娘坐在窗前,方才说道,「你莫急,我懂你的意思,你且听我说!我疼明月的心是和你一样的,罚她我哪有不心疼的!夫人,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岂不闻纵子如杀子,月儿越长越标致,胆子也益发的大了,全家老幼都疼她眼珠子似的,只有疼她爱她的,可做父母的能护她一时岂能护她一世,待到她大了总要出阁,若是离得我们远了,哪里护她周全?这是一层,再一层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八九,上有天家规矩,下有祖宗礼法,哪有事事都能由着她的心意的道理,与其日后被她闯出祸来,不如今日我们做父母的狠心点好生扳过她来!你不知道,今日宴无好宴,那主客就是昔年屠了扬州的宇文铎,那么个杀人魔头在场,月儿冒冒失失的闯将进去,若是出了一星半点差池……我至今想起还心头乱跳!」
梅娘听丈夫这般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