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光……但是他们都走过来了。
因为这样一个手势,给予了陌氏家族成员们在绝望中的光芒,告诉他们,生活尽管艰难,但总有路会让他们走下去。
——这个手势,源自南希的妈妈,那位美丽的天使。
你有一个爱你的爸爸和哥哥。陌容海和危走后,安心拉起南希的手,轻轻抚着南希挂着黑色眼泪的脸颊。
是吗?南希挪动身体,投进了坐在床边的安心的怀抱。
安心接纳过南希,接纳过南希那副疲惫不堪的蝴蝶骨架一般的玻璃一样的身体。医生说,你是受了点刺激,怎么了,又想妈妈了吗?
南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伏在安心怀里,过了好久好久,她轻轻地问:心,你会离开我吗?
——心,你会,离开,我吗?
安心愣住了,就像被问到了一个无法回答却又无法逃避的问题。她把南希紧紧拥入怀中。她真想这样,一辈子就这样紧紧地拥住她,去爱她,保护她,不再放手。
可是,现实,梦想,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安心无法回答。
——在这个歪曲了的谎言时代里,安心不想对南希说谎,一句也不想。她能够做的,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南希,抱住这个透明的脆弱的玻璃天使。
她生怕稍一松手,这个天使就会摔的粉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果然还是这样吗?南希轻声说到,声音很轻很轻,轻得瞬间就溶解在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里,没有人听得见。
除了南希自己。
然后,她轻轻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安心怀里的温暖,和那每一声有力的心跳的律动声。
下午,李医生找到了安心,怀里抱着安小心,他扶了扶慈祥的脸庞上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泛着光的双眼,看着安心,然后他轻轻对她说:小姐,她只是感冒了一下,已经没多大问题了,只要多调养一下就好了。
然后他轻轻将她放入安心怀中,祝她好运!有些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个写满沧桑但又和蔼可亲的笑。
安小心被放入安心怀中,她闭着眼,然后轻轻唤了一声,轻轻张开口,露出一对白白的小虎牙,长长的须发随着嘴唇动了动,然后静静趴在安心的手臂上。
她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柔软,脆弱,需要人疼的孩子。
安心把她放在南希的枕边,南希挪动了一下身体,把头挨着安小心的头,在下午与安心的交流中,她得知了安小心的近况,她的成长以及生病的经历。
南希正体会着安小心的痛,那种痛,是真真实实发生在ròu_tǐ上的痛,是灵魂共鸣下产生的痛。
很多时候,安心无法区分安小心和南希。
她总觉得,安小心就是南希。南希就是安小心。
下午,陌容海独自一人返回。
陌容海一身黑色西装,皮鞋锃亮,显然是下班就立刻赶来了这里。他向安心笑了笑,然后来到南希身边,问候着她感觉怎么样。
安心知道她该走了,她揉了一下南希的头,然后起身,抱着安小心:我会再来看你的,南希点了点头。
陌容海起身,意思是要送安心下楼。安心连忙说,我自己走就好,不用劳烦伯父了……
心。言还未尽,南希轻轻喊了一声。安心回过头,望向南希,南希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安心无可奈何。
那,劳烦伯父了。
不客气,陌容海笑道。
走到电梯口,安心摁下按钮,然后站在门口,让陌容海先走。陌容海虽然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但他终究是精明强干的,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赞许着这个懂事的孩子。
走到楼下,他们穿越一辆又一辆豪华轿车,却在一辆过了时的黑色宝马前停了下来。
这是陌氏集团的公车,对于陌容海来说,每天去公司,仍旧是独自一人从家里挤着公交去上班。
他没有车,他喜欢在公交车上体会人生的种种,分享别人的快乐,幸福,以及忧伤。他觉得这样才能明白什么叫做人生。
安心不得不赞叹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成功,真不是吹捧出来的。
然后安心钻上车,陌容海向司机交待了些什么,便走到后座窗玻璃前。
谢谢你,希望你能再来。
我会的。安心说。
车,慢慢离开,然后是反光镜里,陌容海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离开。
请把我送到圣辉大教堂,谢谢。安心对司机说。
安小心在安心怀里,打起了呼噜,睡的很甜。
南希透过窗,望向窗外阴郁的天空,明明是夏天的天,却像就要步入冬季了一样。
陌容海走了进来,他送走了安心之后,他静静坐在南希的床边,依旧没有说话。
南希转过头来,看着陌容海。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就像她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光亮的头发往脑后疏着,经过时间这些波浪的淘洗,已经变得很稀疏了,不管再怎么掩饰,也始终掩饰不了,那些突兀着的,在鬓角的白发。然后,额头,眼角,是所有中年人都有的皱纹,那些时光留下的刻度,见证了一个生命的沧海桑田。
他坐在南希身边,佝偻着身躯,尽管西装笔挺,但还是藏不住华丽外表下,装满疲倦的身体。
南希看着他,突然觉得她完全不了解他,她得像认识一个陌生人一样重新认识他。
——只是,事实本来就决定,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一年,两年,乃至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