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周继戎果然正经了起来,整体上他那简单霸道说一不二的性情没什么变化,不过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事没事就琢磨着如何将白庭玉调戏一番,好歹让白庭玉自在了不少,不像之前一样简直不知该怎么应付他。
周继戎不用再处处刻意对白庭玉表白示好,不过比从前更加亲近白庭玉一些。他从前虽然和白庭玉也是一般称兄道地的,现在也就是更喜欢往白庭玉身边凑。只要他不胡乱动手动脚,白庭玉倒也能坦然地敞开心扉与他说话。两人本就相熟,这般相处下来,他倒觉得这样比之前更轻松愉悦,琢磨出点鱼水相得的意思。
在周继戎的概念里,所谓成家娶媳妇不过也就是找个人来做伴过日子,对如今的状况已然挺满意。
这几天的时间里,国公世子难得地雷厉风行了一回,也不管旁人有什么风言风语,宁愿放舍弃了大半的家产和田庄,态度坚决地与两个兄弟分了家。而匈奴使者也十分识相,隐约也知道他到了泔潼的消息,这几日就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在泔潼城中休整了两日,也不曾和泔潼任何一家大户打交道,一行人就老老实实地借道回国去了。
周继戎是无论如何也不信泔潼就当真没有人吃里扒外地和他们暗中勾连,不过眼下也没有捉到明确的语气,双方约定的人口买卖也在他的虎视眈眈下化为梦幻光影。他倒是想捉出几个人杀一儆百杀鸡儆猴,但他到了泔潼也有数日,虽然没怎么高调张扬,可该知道消息的也都知道了,这风口浪尖上的谁又不傻,非要想不开住刀尖上凑。
百余年前还与西域诸国通商的时候,泔漳也是处繁华兴盛之处,如今泔潼大户里希望能开放通商互市的人不在少数,可这时候倒全都一个两个的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做人。生怕被那位十分不讲道理的小王爷拿到什么错处,靖国公府虽说是咎有自取,但也算是前车之鉴摆在眼前。
如此一来,周继戎在这泔潼又转了这几天,竟没找着多少可以发作的岔子。眼看时间紧凑,他也不好再在泔潼耽搁,只好把泔潼的事务交给净焕,叮嘱他仔细盯紧了泔潼的一举一动,从国公府分出去的那两家,他可不信当真和匈奴没有什么猫腻,但凡拿着什么错处,只管从重从严料理,至于别人别人家更不屑多说。
本来他还动过让白庭玉随自己去江陵住几天的念头,不过想想自家就这么一个舅舅,当年兄弟两孤立无援时只有这舅舅雪中送炭地全力帮衬,他兄长全记在心里在,是把这个舅舅当作半个父亲来看待的,连带着周继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也有点没来由的敬畏。他想到舅舅身边自然是少不了兄长安排的人手,这个主意只得悻悻作罢,他遣了白庭玉仍回驻地去,又去向阎焕辞行,一面托他派人把在营中养伤的刘经宇送回京去,打发了这个拖后腿的,自己则带着方真几人赶往江陵。
周继戎心怀鬼胎,如今这舅舅能不能哄好,可不光光是收了程潜的厚礼过意不去的问题,还关系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他不上心,这一路上可琢磨了不少主意,不过想来想去,觉得没有一个称得上是绝对靠谱万无一失的,他只好息了投机取巧一劳永逸的念头,准备先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罢了。
饶是他胆大妄为惯了,这时也难得地有几分没把握的忐忑。不过他面上掩饰得极好,方真又是个傻乎乎的小单纯,顶多是觉得他家主子心情不好,却根本就猜不着他心情为何不好的真正原因。
道旁春华灼灼风光烂漫,入眼皆是新活暖意,是与寒州那淡薄隐约的春色不同的一番景象。方真想了想实在琢磨不出周继戎为何面对如此美影还一付心事重重活像谁欠了他千百八似的,只好把这归为他家这位主子近来越发炸毛炸得无可理喻,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安抚的本事,又好在这一次周继戎只是自顾自地郁闷,也不大寻旁人的麻烦。方真也就悄悄地策马离他远了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扭头看风景去了。
周继戎本来也瞧不上方真那点脑袋瓜,又觉得此事隐密而重大,牵涉到他人的重要*,别说是方真,就算面前是奸诈狡猾的时未辰,他觉得要一道商量此事也是十分不妥的。周继戎平素独断专行,做事情最烦别人对自己指手划脚这样那样,现在却苦恼这事没人能够商量。
他是没把方睦当做可以共商大事的对象,可看见方真那兴致勃勃东张西望欢脱劲儿,实在也称不上心情愉快,当下朝着方真一指道:“小真,你闲着没事做是不是?去,前面探路,问问还有多远。大伙儿也都双累了,你另外也给大家都买点吃的东西回来,老子也饿了,要吃桃酥,还要酸梅汤。”
沿途也不时能见到树荫掩映下零零星星的房舍,可也就是寻常村落的样子,方真觉得桃酥这种吃食,要说珍贵不算珍贵却也不是随时随处都有买的,方才迟疑着分辨了一句。
周继戎当即愤愤地伸过手来要敲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儿没有,你不会往前面找找么?顶多就是多跑跑路了,这也要推三阻四的!小白要是在的话肯定就不会像你这样……”
提到小白,周继戎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心虚,眼角瞟了瞟见方真一脸茫然地戳在那里,顿时又放下心来,只是也无话可说,片刻之后色厉内荏地道:“还不快去,傻愣着做什么?等老子来揍你么?”
方真再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