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歆道:“戎王自己有六子,但戎王妻族曾是戎地辖下最强之戎部,前些年被戎王亲自率兵剿灭,几乎赶尽杀绝……戎太子名叫獾狄,比他堂兄獾狁还小上三岁。长得极为肖母,据说自从母亲死后,常惹戎王不快。”
“他为何要如此?”古骜早就听说,戎地王族和后族常发生战争,可即便如此,戎地通常还是会按照惯例,立后族所出幼子为继承人。
“我听人说,獾狄性格极为优柔寡断,戎王常斥此子难堪大任,另外,抚养他成人的乃是他的保母,此保母曾是前朝被戎人掳去的汉女,据说从前是孝仁皇后的贴身侍婢。”
“难道是因为他心向汉化,所以被戎王不喜?”
怀歆道:“这个倒不知,未曾听说他有汉化之心。但他母族被灭,定然是令他与戎王不睦的主因。”
“那戎王抬举归戎的废太子,难道有更储之意?戎王再无其他儿子可选么?”
“戎王其他五子,皆乃女奴所生,据说戎王后生前跋扈,将戎王看得极紧,各部惧于后族威势,亦只敢献出女奴。王后死后,戎王倒是广纳各部之女,可惜戎王年迈,从此再无生育。”
“原来如此。那戎王抬举废太子,先不说戎太子种种过失之处,仅仅从血脉来看,又或许戎王此举,是对中原有意?”
“我父亲也是这样担心,说戎王若以废太子为继承人,便定是想在中原逐鹿天下了。”
两人谈着谈着,便一道在榻上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两人又一起去了郡城外的大营,将战阵再完善了一些以后,两人便接受了怀劲松与怀母的检阅,怀劲松评价道:“大体尚可。”怀歆母亲看在眼里,却想:“小歆做事还是想尽善尽美,之前这战阵,哪怕有一点疏漏之处,他都不愿示于人前,如今古家小子方至,也就粗略地改了几处,就要用在战场,说明他是个看大体不着细物的。”
而与此同时,这几日典不识在怀劲松的指点下,学武日进,临行前,怀劲松带着典不识与古骜,一道进了怀家兵武库,怀劲松对典不识指着满挂于墙的各式兵器,道:“此方全是天下都难寻的上上品名器,你挑一件,我送给你。”
典不识满目兴奋,他如何看不出这些都是第一等的兵器,可遇不可求?这时听了怀劲松的发言,典不识心下更是有些不能自已,顿时红脸赤颈地摩拳擦掌了一番。
怀劲松来到古骜身前,对古骜道:“跟我来。”
“是。”
怀劲松走到一柄如众星拱月般,被拥簇在众多兵器之正中的雕花短剑边,道:“我早就听小歆多次提起你,言你志在天下,还说你乃是天下难得的人才,我知道,能令他佩服的人,四海都找不出几个,所以如今,我也不用上郡的官职拘了你了。但有一件事,你就当做是怀家家主托付于你,可否?”
古骜恭立道:“但受愿闻。”
怀劲松叹了口气:“天子病重,日后这天下,仍然免不了刀兵相向。你日后若有机会统兵,还望你记住我这几句话。”
古骜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怀劲松道:“天下之患,关窍在于戎人。之前几朝几代,好几位英才之主,哪位不想革世家之弊?可惜都被戎人牵制,天子要抗戎,总不能一边命世家在前线血战,一边在后方削世家的职罢?正是戎人的外患,导致天下兵勇将多,君不君,臣不臣。我听小歆说,你随山云子学的,便是匡乱定世之法,既然你来了上郡,我便说一句,匡乱定世,首先要安定戎地,戎地先安,才能安定天下。”
古骜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时不禁问道:“求怀太守指点。”
怀劲松慨然道:“我也是之前因修运河之事,去拜访渔阳郡仇太守,被他痛斥一顿,我才如梦方醒。他对我说,我们上郡与渔阳郡,全是与戎接壤的边鄙之地,两郡决然不同,可谓一武一商,一张一弛。他对我说,戎人之悍,在于流浪草原,若是与他们多通商贸,多令戎汉通婚,以婚姻化之,将戎人同化为汉人,如此长久施力,日后戎人方日弱,天下此局才有解势。此说,也有理啊……”
古骜点了点头,倾耳聆听着怀劲松的话。
“可此说却亦有一大谬。我见过许多戎汉通婚所诞之子,他们能说戎话,又能说汉话,能上马,又能读书,最后又怎么知道,是我们同化了他们,而不是他们学了礼仪,来侵伐我们?此乃一大患,但也是一大益;仇太守所作,也不算全错。今后平定戎地,不仅仅在于刀兵,也在于通商,通婚两事上。我乃中原守门大将,据天下之门户,怀家世代抗戎,可如今,抗了百年却徒劳无功啊……”
古骜有些动容:“怀太守……”
“小歆心思太密,身体也不好,不知日后,能否担此重任……戎地之事,终归要解决的。”说着,怀劲松将那柄精致短剑双手取下,交到古骜手里:“这是先祖抗戎时,斩戎王右贤王,所缴的宝剑,怀家一直视若珍宝,现在我将他送给你……只希望若今后小歆从军抗戎,你能襄助一二——有兵出兵,有谋出谋。”
古骜双手接过那柄短剑,微微用力,露出剑鞘中隐藏的寒光,古骜抬眼看着怀劲松:“怀太守,古骜诺之,若怀兄日后抗戎,我必襄助。”
“好……”怀劲松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古骜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好啊!”
这时典不识已经选好了兵器,从武器架上取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