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醒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巧是通知书刚到,假期只过小半的时候。对经历了黑色高三的人,这段日子算是真正得了自由,三不五时就呼朋引伴出外一聚。
这个时候的楚楚虽然性子内向腼腆,可人长得漂亮,性子温柔,在学校里倒还是颇有人缘。这其中,与她最要好,也是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高中与她同桌两年的方然。
与楚楚不同,方然是传统意义上绝不算乖孩子的那种女生。
耳环、鼻环、脐环,但凡能穿洞的地方她对自己从不手软,真正是那种顶着旁人的白眼也能把鼻孔亮出来给人看的姑娘。照理说这样的学生,本该三不五时就被老师拎去训斥一番,偏偏方然家中颇有能量,据说还在黑道上有些背景,以致连学生带老师统统对她避而远之,无人敢管。
除了同桌的楚楚,整个班级里敢招惹她的再没有第二人。
至今楚楚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这个女孩独独对自己另眼相看,所以对十几年没见的好友她发愣许久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当初干嘛偏偏挑我旁边坐呀?”
方然拎起啤酒瓶十分豪爽地上下牙一磕,玻璃瓶咔嚓一声,碎玻璃就掉到了地上。
楚楚、方然还有刚刚转身回来要递开瓶器的小店老板俱是一愣,最后还是方然反应过来:“沈其义,你他妈夹什么腿!老子这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好不好,你这啤酒瓶子假冒伪劣的吧?”
小店老板名叫沈其义,和方然据说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乍看起来是个斯文温和到有些老好人的青年,若不是方然介绍时提起,楚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是混黑道的。
特别是看到对方此时眉眼抽动半晌,默默低着头拿了扫把清理地上玻璃碎渣,最后还换了一瓶开过瓶盖的啤酒递上桌来的模样,就更不可能相信这居然是j城新近崛起的黑道新秀。
方然目带杀气地看着自己的发小拿着清扫用具坐回柜台,才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只有坐在身旁的楚楚凭着多了几十年的阅历,才发现了她眼底的一抹懊恼。
想起刚刚方然比之平日更加男子气十足的举动,楚楚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一眼安静坐在收银台看电影的沈其义。似乎上辈子大学上到一半,这沈其义就出了一场大事,随后方然便辍学离家没了踪影。
她当时正深陷h城的那滩烂泥,无暇他顾,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再找不到方然。
如今想想,或许这其中不仅仅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更有方然不为人知的女子情思。
方然把啤酒往桌上一敲,才想起楚楚刚刚那没头没脑的问题:“还能因为什么,当时整间教室只有你抬头了啊。好歹要同桌两年,我总要找个看得到脸的吧!”
楚楚被方然一提,也想起了当初方然转班来的时候,听过了传闻的同学统统低垂着头,只有她个慢半拍的还在打量对方鼻子上闪着光的鼻环,没想到却是因此收获了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她抬眼看了看零散没入小指尖的青光,终究还是开了口:“阿然,我暑期想要找挣些钱,你知道门路么?”
“怎么了?”方然一听,放下手中的酒瓶,坐直了身子。楚楚是什么人她这两年算是看得清楚了。
这就是个打碎了牙混着血拌饭吃还能夸两句美味的倔性子。
就算j市圈子里大家都在暗地里嘀咕着楚家对待这大女儿的态度简直连抱养的都不如,果然是暴发户出身,没有底蕴之时,这傻丫头还是对人表现得一副父慈母爱,姐妹相得的模样。平日里听人说两句她那个刻薄妹妹的坏话,眼圈都能红起来的楚楚,如今居然不顾楚家的体面,要出门去打工挣钱,要说没出什么大事,她方然就把那畚斗里的玻璃渣嚼巴嚼巴给吞了。
楚楚抿了抿杯子里冰凉微苦得液体,这种饮料也只有方然爱喝,不论是十八岁的她还是三十八岁的她,都觉得这味道难喝极了:“我需要钱,足够我独立的钱。”
方然拿酒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问原因。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苦衷是说不出口的。做姐妹的,在对方低头的时候,只要把肩膀借出去就好:“那四眼最近新开了间叫离的酒吧,最近正在找主唱。我和他说一声,你就去那里混一个月吧?”
“我……”楚楚刚想说自己从来没在公开场合唱过歌,想起那把如今躺在她房中抽屉的天价钥匙,这话就在喉间一哽:“我试一试。”
“白痴,我叫你去你就去,也不问问多少钱?”方然挥手叫了声四眼,趁着沈其义走过来的间隙白了楚楚一眼,然后就对自己专门放下手头的事来给这女流氓开门上酒的黑道新锐斩钉截铁地报了待遇:“我姐妹,你新开的离的主唱。一个月两万,小费归她。”
楚楚到底多了半辈子的起伏,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有些坐立不安。可方然这也是替她在争取,就算觉得不合适,她也不能拆了真心对待自己之人的台。
没成想那沈其义眼睛也不眨地就答应了下来:“方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那酒吧也就是个玩意,能被咱然然玩,是它的荣幸。”
方然用力一拍沈其义的肩膀,把个一米八的青年生生给拍退一步:“算你小子有良心,我还以为你的良心都被那白媛媛给吃了,想不到还剩下两分留给我!”
沈其义揉着肩膀,苦笑不已:“天地良心,然然你这话可就冤枉我和媛媛了。今天听说你要聚会,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