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在外看着如同凝,等到走近才会发现这实际上是白色的流沙。只是砂砾太细、太小,又紧紧聚在一处,才会令人有先前的错觉。
更让楚楚感到怪异的,在这流沙不仅是活的,似乎还有智慧思维。
只见楚楚的身躯刚刚沾到那白雾,那细小得肉眼难以分辨的白色颗粒就被吓了一跳,互相碰撞地扭作一团,跌跌撞撞地往后缩了一步。虽然没有身体五官,可楚楚就是本能地觉出了那白雾的好奇与淡淡畏惧。
畏惧?楚楚暗暗有些纳罕,连带着先前逼到绝境而出的魄力也被这异变给震散了。她转了转眼珠,伸出玉笋尖尖一样的食指轻轻戳了戳那滚作一团的白沙。
白棉花似的雾团软软糯糯,带着淡淡的凉意,摸起来十分舒服。楚楚的指尖触及白团团之后,她尚来不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拇指、食指就自发地相合揉了揉。然后方才看起来阴森可怖的白团团就像是被挠了痒痒的小动物一样,发出了一阵细细嫩嫩的哼唧声。
楚楚睁大了双眼,看着那白团团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偷偷翻身将圆滚滚的身子蹭到楚楚的指头下。这反应……
她犹豫了片刻,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先回身四处看看——这溪边依旧和方才一样,除了古怪的白雾没有其他生机,没有风声,也没有人声——确认无论她犯了什么傻,也不会有人目睹,楚楚才小心地抿了抿唇,轻而又轻地开了口:“可不可以,让一下路?”
寂静。
那白团团还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原先只有小小一团在楚楚的手上慢吞吞地蹭,渐渐地,周围那些躲得远了一些的小白云也纷纷飘到了楚楚的手边。
就算听不到它们说话,看不到它们的表情,楚楚也可以确认这是要让她一个个揉过去的意思。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纠结与决心,真是,浪费啊。
白团团越围越多,虽然楚楚能感觉到它们并无恶意,可这白乎乎一片往她身上压住,就算不被压死也很吓人啊。
楚楚烦恼地皱着眉,正在想要如何和这些看起来颇有些憨憨的小东西沟通。
谁知她还没想出办法,手下正在撒欢地沿着手指三百六十五度扭动的小云团突然停了动作。只见那白乎乎圆滚滚的小团子依恋地在手指上跳了跳,楚楚就感觉到一股模糊的含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讶异地左右四顾,却看不出有别的生灵存在。
手上的小团团不满地跳了跳,蹦到楚楚手心里,那含混的声音又更剧烈地在耳边回荡。楚楚迟疑了下,目光才慢慢地放在了那兴奋地跳着的小云团。
那含混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用一种古怪的、楚楚从没有听过的节奏,可奇妙的是楚楚静下心来细细去听,居然能大约明白那声音的意思。自从再次睁开眼以来,她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以至于她对这样明显的异常居然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这声音果然是面前小云团的。
对于小云团嘀嘀咕咕手指好舒服的话,楚楚有选择性地忽略,直接在脑海中凝神与那道含混的声音接触,让它帮忙开一下路。
这一次的沟通显然比起刚才有效许多,白白的云团们在手中那朵云团跳回去之后重新融成了一片,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别向左右两边分开。
楚楚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一条被软绵绵白墙夹在中间的笔直小道,正巧可以容纳一个人走过。
之前的那个活泼憨实的小云团已经融进了这白墙里,任楚楚怎么看也没法子将它从它的兄弟姐妹们中寻出来,楚楚只得用笨办法,一路走,一路指尖轻轻碰着两边的白云墙,同时脑中不断地、轻轻地说着谢谢。
这条小路很长,长得看不见尽头。
但楚楚却一路做着这个简单动作,一路不停地冲着这些亲近她的小东西们道着谢。按照她两辈子目前为止唯一一个闺蜜武月的说法,楚楚这人脑子笨,性子倔,胆子小,从头到脚除了一身皮囊外,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知恩图报,很能让人感觉世界美好。
现在楚楚就用行动表达了对朋友一切言论的支持。
她这么一路想,一路走,一路触。
直到脸色发白,手臂酸胀麻痛得几乎像是要从身体脱落,楚楚还是固执地往前,再往前,希望能找到先前那个小云团,说上一声谢。
因为意外出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楚楚脚上穿着的是绵绵软软的家居鞋,在这泥土铺成的小道上走起来本就不方便,更何况这条路她走得这样久。
鞋底已经磨损,粗糙的沙石蹭在楚楚白嫩的脚上,很快就让白变成了红,细腻小巧的脚趾也被小石子给磕得肿了起来,令主人每走一步,都要倒抽一口凉气,顿上一顿。年轻娇弱少女一个人在白墙黑地中间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汗水浸透了她的刘海,使得本来乌黑润泽的发紧紧贴在额角,露出了如同水彩描画一般温婉而昳丽的眉眼。
花瓣一般的嘴唇因为体力透支而显出了病态的苍白,如同白玉的脸颊因为咬牙坚持而翻滚着诡异的潮红,这样的容色本是美则美矣,却过于虚弱憔悴,没了生气。但配上那一双黑而亮、融化无数星光的眼睛却让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迸发出了一种撼动人心的美丽。
那种美丽不是五官的精致,也不是服饰的华美,而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百折不挠,是倔强与柔弱夹杂,高贵与颓靡交织的矛盾,令人忍不住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