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清点过后,王氏拿出红布将这三百文钱,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到了存私房钱的地方。
谨慎的样子,好像捧着百两银子。
辛有财打开了褡裢,里面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他给王氏带了把木梳,给几个丫头一人带了根红头绳。两个大点儿的小子,一人一个钱袋,小宝分到了弹弓和一块麦芽糖。
四丫拿到红绳很兴奋,当即缠着大姐给她扎起了小辫。
辛夷看着红艳艳的头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白毛女的调子:买了二斤红头绳,把我喜儿捆起来。
原本没有任何笑点的事儿,因为她的发散联想,变得滑稽起来。
是夜,一墙之隔后,王氏与辛有财絮絮私语至深夜。
辛夷刚开始支着耳朵想听个分明,模模糊糊的就进入了梦乡。
前段时间辛家庄农忙,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割麦子景象,大白天的村里静悄悄的,人都在地里窝着。
等麦子收的七七八八之后,打麦场上又热闹起来了,各家各户将收好的麦子拉到场上,脱穗的脱穗的晾晒的晾晒。
远远望去,高高低低的麦秸垛像小山一样堆在一起,蔚为壮观。
这可乐坏了辛家庄的孩子们,他们把麦秸垛当成小山来爬,上跳下窜隔着麦秸垛打战。只闹得一身的麦秸秆,还直冲着人傻乐,浑身刺闹着也不当回事儿。
四丫和小宝也玩儿疯了,天天吃饭时,都要让扯着喉咙喊,才会依依不舍的回家。
暮色四合之时,辛家庄此起彼伏的就是,秀娃壮娃懒丫回来吃饭了之类的呼喊声。
辛夷活了两世,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每天一大早起来专门往麦秸垛背阳的那面儿钻。每当看到金灿灿聚在一起的树村儿时,辛夷都要咽一咽口水。
树村儿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对一种菌类的形象称呼,它像小伞一样聚集生长。它最爱在老树根还有潮湿闷热的地方萌生,一天一茬长的分外勤快。
只可惜采树村儿一定要勤快,早晨摘时鲜嫩可爱,过下水就能吃,是不错的美味。等到晌午一过,树村儿就会发黑,味道极难吃还有毒。
辛夷实在是嘴馋的厉害,这才每天起个大早,提着篮子来采树村儿。
日头升到了半空,麦场人渐渐多了起来,辛夷拎着篮子往家走去。
刚进门,她就敏感的察觉出,家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一向勤快的大丫此刻正坐在里屋的门槛儿,眼圈红红的,神情呆呆的。
见辛夷回家,她也没上前招呼。
“姐?”辛夷试探着叫了声,见大丫没回应,这才往屋里走去。
堂屋里唯一的凳子,被庄茂家的坐着,她脸上挂着讪讪的表情说:“大嫂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妹子我是直爽人心里藏不住话。到底我嫁到了辛家庄来,那事儿可在桃庄传遍的,我也是不想让咱大丫吃亏。”
辛夷存在感很弱,没有惊动正在谈话的两人。
王氏脸色晦暗不明,她勉强的握住庄茂家的手,掏心掏肺的说:“哪儿的话,我还得多谢大妹子来通气儿,不然我们这一家傻子要被瞒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事儿我还得跟他爹商量,恁的牛家难道欺负我偌大辛家没个人!”
说到最后,王氏已经难掩胸中气愤。
庄茂家的这人,是有名的嘴巴碎爱嚼舌根,不过她倒不是编瞎话的人,王氏对她的话还是信个七八分的。
一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王氏那口气就咽在心里,堵得慌。
亏她以前还想着,过两年等大丫出落的再利亮些,就打发她出门。谁知那牛家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的。
大丫刚落地就被辛老爹做主定了娃娃亲,许给了辛老爹年轻时的拜把弟兄牛家长孙牛力。那时辛家还没分家,在这种大事儿上王氏也插不上话。
再说桃庄离镇上近些,那边比起辛家庄来富裕上不少,力娃看着也是个全活孩子,王氏才勉强接受了这门亲事。
前几年听说力娃被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挑中做了书童,王氏还庆幸两家早早定了娃娃亲。能在大户人家做书童可是一份美差,既能跟着少爷读书识字,还有月钱拿。
一想到自己将来有个会识字儿的女婿,王氏心里就熨帖。听说,下人在大户人家要是得力,主家还会帮他置份儿家业。
王氏甚至想着,要是力娃干得好,能留在镇上以后她的女儿也是镇上人了。
千想想,万想想,她就是没想到力娃那孩子会办出这种丑事儿来。
陪少爷读书多好的差事儿,力娃竟跟少爷厮混在一起,做了兔儿爷。被东家发现之后,一怒之下将牛力毒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庄子里,对于这种事儿最爱传闹,听说牛家在桃庄,眼下门都不敢出,被人指着脊梁笑。
王氏越想越心焦,她辛辛苦苦收拾个姑娘,难不成配给一个卖屁股的兔儿爷?
该说的话庄茂家也说的差不多,眼瞅着王氏现在无心应酬,她起身告辞说:“那大嫂子你好好和有财哥合计下,我先回去烧饭了。”
“慢走啊,我这心里乱的慌,就先不送你了。”
正当王氏心烦气躁之时,大丫又嘤嘤的哭了起来,让她脑袋更乱了。
辛夷若有所思的望着庄茂家离开的身影,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牛力在镇上的丑事儿,这辈子传回来的要早一些。前世是王氏在树下纳凉,偶然听人讲起了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