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是个十分古老的家族,推溯而上甚至堪比王侯,但随着朝代更迭战乱烽火,无论当初多么辉煌,末代王侯在乱世之中只有树大招风任人宰割的命,司家家主救国无望,痛定思痛,举家漂洋过海搬到这里落地生根,司家虽然家财丰厚,但毕竟身在异乡,也幸亏当年跟过来的七家属臣从旁协助,几经起落,终于成就了如今财势滔天的骥集团。
但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或许是上苍对司家的报复,历经几代兴旺之后,司家渐渐人丁寥落,再加上司家自诩王朝正统,不允许子孙与外国人通婚,这个规矩实在是不通人情,也因此出了好几对痴男怨女,子嗣一脉上更加寥落,等百年前司家长子与一外籍女子私奔逃离后,司家先祖才蓦然醒悟改了规矩。
但为时已晚,司家次子不到三十便已经病故,留下一子,好不容易精心养大,却又在事故中去世,连子嗣都没有留下一个,就连上一任首席,都是从司家女儿的血脉里继承过来的子嗣,没想到,前任首席在沉船事故中失踪,生死不知。忠心耿耿的七大族长迫于无奈,想故技重施,再在旁支中继承,才讶然发现居然没有任何一个适当的人选,即使有几个年岁适合的,资质也太过普通粗陋。
桂翔脸色严肃,眼中一派深沉,冷然看向司梵,“你真以为我们‘骥’集团真是那种穷途末路随便就抓人顶差的破落集团?如果不是你与司家有脱不了的干系,你真以为光凭你的资质,你便能成为集团首席?”
文靳没听过这段过往,震惊的脱口而出,“难道他就是当年司家长子的血脉?播”
桂翔瞪文靳一眼,“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你跟柳雾做出这样的蠢事!随随便便找人冒充,你们这帮子小辈,真的以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眼睛都瞎了吗!他肆意妄为,你也跟着胡闹!”弄出一桩差点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文靳眸光一闪,真的是有些吃惊了,“老爷子,您知道雍……跫”
“咳!”桂翔重重咳嗽了声,打断文靳的话,抬眼看向一直都沉默的司梵,“这些事情,司家家谱中都有记载,当年文靳将你带回来,我也派人查过你的出生来历,确认了你的血脉才默认这件事,当年查到的那些资料也全部封存在司家资料库里,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查看。”
“说完了?”司梵突然道,俊美脸上不辨喜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桂翔望着司梵,突然双膝着地,在司梵面前跪了下来!
“老爷子!”文靳脸色骤变,想也不想赶紧去搀扶,却被桂翔一把推开,“你也跪下!”
文靳错愕,但看着桂翔微微狰狞扭曲的老脸,叹了口气,在桂翔身边跪下。
桂翔沉声道,“文靳他们年轻糊涂,做出错事,虽然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但我们确实是存着私心,担心您如果恢复了记忆就不会理骥集团数百年的基业,说到底,仍然是我们的错,如果首席仍然不肯原谅我们,我桂翔愿意跪到您原谅而已,但这件事,与其他六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首席不要牵累旁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您是司家人,是集团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哪怕您想将我们鬼宿一族剔除骥集团,我也毫无怨言!”
司梵眸光微敛,定定落在桂翔身上,一语不发。
刺目的阳光下桂翔头发花白,显然早已苍老。
如斯老者,如斯忠臣,可就这么屈尊降贵毕恭毕敬的跪在他面前,只为了一个错误。
当初,如果不是文靳,他应该已经死在了人迹罕至的阴冷山沟,而现在,他掌控拥有富可敌国财势惊人的骥集团,还重新找回了樊雅,虽然历经四年光阴,但幸好老天对他不薄,因祸得福,他曾经失去了东西,现在看起来,却比当初获得的更多!
炫目的灯光刺的他眸光一闪,暗海似的深邃眸里涌动着分不清辨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跪倒在他身前的桂翔,淡淡的道,“既然这样,你就离开骥集团吧。”
桂翔身体一颤!
樊雅被关眠推到加护病房前,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生死不知的沈晏,房间里光线明亮,愈发显得他脸色苍白难看,如果不是床边的监测仪器还在微弱的跳着,真的让人以为他其实已经死去。
加护病房里只允许亲人进入探望,但沈晏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
一想到这个,樊雅心口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的,沉的厉害,酸酸堵着,堵的她鼻子发酸。
“您也不用难过,其实,就算没有中毒,沈先生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关眠突然轻声道。
樊雅霍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关眠,下意识握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沈先生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吗?”关眠平静的道,“当初我为了博取康天齐的信任,故意跟人进去唱双簧,想要套出沈先生口里那点资料,我进房间时都吓了一跳,他毁了容,一只眼睛快瞎了,人瘦的就像是皮包骨,五脏六腑也损伤了大半,连腿都落下了残疾,完全可以说,他活着一天
就是痛苦一天,可就算那样他也什么话都没说,我当时就在想,他都这样了,还这么卑微的活着做什么呢?”
回溯过往,关眠也不由动容,“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不想死,后来我才知道,他活着是因为不想你难受,如果他死了,他就是你心里最深的那根刺,永远拔不出来的那种,后来,康天齐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