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走出浴室,屋里静悄悄的,她下意识环视四周,没有找到容浔的身影。
她淡淡一讪,他不过一时兴起,她怎么能期待他的持之以恒,就算真的是有孩子,他更在意的应该是樊心的孩子,小隽,只是他的无心之失……
虽然如此想,唇角仍然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弧度苦涩。
“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休息?”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霍然转身,怔怔看着身后换了身休闲服的男人,米色休闲衬衫,褐色亚麻质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不太常用的金框眼镜,就连头发都似乎柔软了几分,原本俊雅出众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儒雅斯文,似乎也比白日里冰山模样更加好亲近些,也更显得年轻些,隐约有几分家常的烟火气息。
容浔推了推眼镜,似乎对她的怔住感到玩味,连语气都不像平常那样淡漠,添了几分温度,“怎么,没看过?”
樊雅回过神,急急收回眼,脸上滑过一分不自在,心里暗自懊恼,又不是没看过他这个模样,怎么表现的像是个花痴。
她有些难堪,撇开脸,“我要去休息了。”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几乎是同时,容浔开口,两人又同时顿住,视线相交的刹那立刻错开,眼底都有一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尴尬。
这种话……太像解释与交待,像极了寻常夫妻之间的日常相处,可他们根本不是寻常夫妻。
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样的话,含了那么多完全不符合他们彼此处境的亲昵。
樊雅低低应了声,看也不看容浔急急走向卧室,仓促的样子倒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容浔站在原地,看着女人逃也似的背影,黑眸里眸光一敛,含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走进露天阳台。
已经接近黎明,四野更暗的惊人,黑暗中几点灯光星星点点的缀在黑暗中,仿佛地下的星星。一阵风过,浓郁的草木清香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让人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
他打开还处于待机状态中的电脑,电脑屏幕迅速亮起,一份已经起拟好的文件直接跳出来,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醒目的跃入眼帘。
他迅速拖动鼠标,将文字拖曳到某个条款上。
双方之子容隽暂由女方抚养,女方不会干涉男方探视的权利……
视线凝在容隽两个字上。
容隽……
所以,今天她半昏迷时叫的小隽其实就是容隽?
鼠标继续拉动,时间早就写好,是明天的今天,正好符合她今天在电梯里所说的一年的约定。迅速点击属性,文档草拟时间,正是新婚第二天。
她在新婚第二天就草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甚至十分先见之明的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叫容隽的男孩,她是哪里来的笃定,更重要的是,她又是哪里来的笃定他们一年后肯定会离婚?
这个女人,真的那么想离婚?
容浔整个人重重靠近椅子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结婚以来樊雅一反常态的表现走马灯似的掠过眼前,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樊文希的策划,毋庸置疑,樊雅会是最完美的演员,她成功的演绎了一个努力想逃离他逃离这段婚姻并且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的角色,但如果不是,那些改变以及那份未卜先知的离婚协议书,就真的是个谜。
或者说,是真的因为其他男人,让她迫不及待的想逃离……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容浔不可抑制的想起刚才在二楼看到的那副兄友妹恭恋恋不舍的暧mei场景,那样毫不掩饰的自在随意,随即又想起容衍意味不明的笑容以及他眼底偶尔泄露出来的灼热,最后定格在那个名叫沈晏的斯文男人身上。
温和,坚定,执着,甚至是不顾生死的拼命劲头,让人毫不怀疑他的感情。
容浔神色复杂的看向紧紧掩着的卧室门,恍然惊觉,自己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女人,在其他人眼里其实如珠如宝。
或许,她的逃离真的只是因为她发现她的迷恋毫无回报,所以想转身寻找属于自己的春天……
胸臆中蓦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让他简直在这里坐不下去,他想也不想掏出手机,随便拨通一个电话,当电话那头含含糊糊声音里全是睡意的熟悉声音响起,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瞪着电话屏幕上的名字,有种当机立断想要挂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