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樊雅让熬不住的容隽去休息,自己坐在客厅里等即将到来的人潮。
所谓家,不是容家,而是当初容浔买的高级公寓,虽然比不上容家,甚至比不上她名下的任何一栋宅院,但这些年她带着容隽也住惯了,四室两厅的空间,足够让她们母子住的舒适自在。
容衍把他们送到位就离开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不过容衍说话从来三句真两句假,夸大其词是常事,她也没太在意。
空气里浮动着水仙的淡淡花香,李婶做事十分尽心,他们几天不在,家里上下打理的很好,坐在阳光充足的客厅,泡上一杯花茶,恍惚间竟然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感姣。
前前后后出门一个多星期,经历的事情却抵的上她三年,但一切尘埃落定,回到原点,如果不是眼睛依旧不好,她简直要怀疑是梦一场。
今儿早上起来,那男人居然就趴睡在床边,床也不是很大,他睡的又靠边,被早上醒来多少有些起床气的小隽一脚踹下了床,好巧不巧,伤口崩裂,又是一团让人头疼的兵荒马乱。不过就算这样,他居然也没阻止他们离开,只是直到他们离开,他都没有露过面。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到底还是有些惦记的。
不管他是谁,至少他救过他们不止一次籼。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的思绪又牵扯到那人身上,赶紧摇去所有念头,侧头看向门边。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只是不知道来的第一个是苏颜还是大哥?
李婶过去开了门,然后很快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轮廓模糊看不清楚是谁,只觉得隐隐熟悉。
“夫人,有位先生想要见您,他说他是沈……”
“沈晏。”稍显沙哑却依旧温润的声音静静响起,“樊雅,好久不见。”
樊雅怔怔看着那个轮廓,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嘴唇微微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力量。
沈晏也是好耐心,静静站着,也不说话,俊雅眸子微微发沉,专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子。
虽然暗地里从来没有断过对她的搜索,也从来没放弃过对她的关注,但最多也只是远远一见,即使上次好不容易见到,他却情愿不见。
她似乎又清瘦了些,脸色也稍微苍白了些,黑白分明的眼眸亮的惊人,似乎变了许多,但她安静坐在那里,阳光清浅,将她周身笼上一层光晕,她一瞬不变的看向这边,又让他仿佛觉得,一切都没改变。
她还是当年那个肆意狡猾跳着钢管舞的女孩,又是那个对他浅浅微笑笑着说对不起的樊雅,又恍惚是数十年前那个发着高烧被他关在房间里偏在最后关头还是放了他小丫头。
岁月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刻的鸿沟,他站在这头,她站在那头,中间隔着的,是烦杂往复终究无法回溯的过往,也是一段交织着各式情绪的情感。
他微微笑了笑,轻轻开口,“哎,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直都怔坐在原地的女人霍然站起快步走过来,动作异乎寻常的灵敏,完全看不住她的眼睛其实不怎么灵光,他下意识往前快走了两步,伸手想要环住她,她却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蓦然站住,柔美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欣喜,“沈晏,你……你这些年怎么样?容衍一直都说你还成,我一直都想派人去找你,都被他拦下来了,哎,你怎么一直都不出现……”
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说话简直有些罗嗦絮叨,樊雅脸上微微一热,有些赧然,自嘲一笑,“看我,年纪大了人也跟着琐碎,快进来坐。”
沈晏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眸光微敛掩下一瞬沉郁精芒,微微一笑,快走两步,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腕,“你要是年纪大,那我不就是老了么?”
樊雅一怔,想不着痕迹的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沈晏握的十分紧,一时间居然动不了。眸光动了动,手腕一翻转而握住他的手,再往后一退,坚决却也强硬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出,她轻轻笑了笑,“小隽在睡觉,不然我叫他出来给你见见,那孩子,长的像容浔。李婶,快泡茶。”
沈晏看着樊雅的背影,目光一瞬疼痛。
李婶泡好了茶很快就躲进了厨房,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初见的欢喜一散,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小小的插曲,气氛微微凝滞,多少有些尴尬的意味。
多年不见,他们中间横亘的,不仅是岁月,还有一段根本没来得及彻底解决的情愫。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沈晏先笑了笑,“眼睛怎么样?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眼科大夫,前些年我眼睛不好,也幸亏他帮忙。”
樊雅一怔,迅速抬头,“怎么回事?”
沈晏淡淡一笑,“后遗症吧,我在床上躺了半年多,眼睛出了点问题,嗓子脸甚至腿都出了些问
题,足足治了三年多,才好转起来,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是……是因为那次泥石流?”樊雅心口发堵,她虽然大概猜到沈晏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但没想到他遭受了那么多。
“嗯。”沈晏看她一眼,笑了笑,“都过去了,别在意。”
樊雅低了低头,努力扬出一点笑,“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你,我什么都能做。”沈晏深深看着她,目光沉沉,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