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冲开穴道、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巾时,小狼儿已经无影无踪了。可是她至今都在诧异,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会令小狼儿勃然大怒。
——“逍遥神教的南方护法朱雀,你不认得我,我早知道你哟。”
——“当然,仅仅是知道你的医术。”
——“没想到你如此年轻。果真有那么厉害?”
——“神医我可见多了,却都很教人失望。切……”
——“小伊姐姐!我、我有要事拜托你。”
——“我的母亲生病了,请你一定一定治好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把宝贝都给你,可以送你回到伙伴身边,甚至、最后关头我也可以带你离开水月宫。”
在小狼儿的要求下,朱雀蒙上遮眼巾,开始有生以来最奇怪的一次诊治。不能“望”;于是先“闻”,听到患者呼吸粗砺,有些可怖;继而“问”,答话的却只有小狼儿一个人。朱雀思忖半晌,不知所以然,便道:“可以让我给老人家切切脉么?”
小狼儿迟疑了一下,把母亲的手递到朱雀跟前:“在这儿。”
指尖所触,是毛茸茸的一片,朱雀下意识地抽回手,惊呼:“这是什么病?竟生了一手的毛!”
“这、这不是病!”对朱雀的单纯感到一丝意外之余,小狼儿慌忙辩解,“就、就是这样的……毛。不过病的不是这里。——哎!姐姐请不要摘下眼罩。”
朱雀始终牵挂失散的伙伴,急了,道:“望不见,闻无声,问不清,教人切脉还带着皮毛手套,怎么治?”
小狼儿也不高兴:“有毛又怎样,就切不了脉了?庸医!”
朱雀冲口而出:“我又不是在给动物看病!”
小狼儿一怔,随即飞手点了她穴道,抱出去扔在一棵树下。
“不要你治,找你的伙伴去吧!”
“他们在哪儿?”
“不知道!”
“给我解开穴道!”
“不给!”说完,小狼儿扬长而去。
所幸小狼儿封的穴道不重,朱雀很快自行冲开,摘下黑巾后看见面前一座清雅的小斋,她走过去朝里望了望,早就空无一人。
“小狼儿真是怪人一个!”朱雀愤然自语,随手砸在门板上,呼啦一声轻响,门缝里落下一张纸。
“禁地勿入!”纸上赫然写着这样的字眼,下面是简单的地图,标注了“太阴山”、“第五魅结界”和她目前所在的“狼斋”。自“狼斋”至“太阴山”西北角,再至“第五魅结界”是整幅地图中惟一一条连贯的道路,而太阴山的中心则以朱砂点了血迹似的标志。
“他是要我去第五魅结界么?”朱雀不禁喃喃,将地图揣进怀里,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即上路。
水月宫覆地广阔,道路错综复杂。途中经历岔道数十,朱雀才知小狼儿只是画出了其中一条线路而已,她不敢疏忽,按照地图上那条曲折的路线,在众多岔路中谨慎地选择。
急速飞掠了两三刻功夫,朱雀抵达太阴山西北角,出于好奇,她向东南方向走了几步,心想:那就是太阴山吧?我不进去,只在一旁看看。
说是太阴山,越走,地势却是越下降,左右两旁的道路被森森丛林夹住,枝叶如盖,遮住天光,不一刻,头顶透不下半点阳光,朱雀回神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地下,上面不仅是植物,还有岩石了。朱雀有些胆怯,转身想走,却蓦然发现草叶上有些血渍。出于医师的职业习惯,她沾了一滴在指尖捻了捻,还是粘的,送到鼻端闻了闻,判断出那是人血。朱雀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无法不联想到她的伙伴们,立刻忘了恐惧,加紧脚步向里走去。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朱雀知道此人受伤必然极重,她急于知道这究竟是谁的血,不由得从疾走变成了快跑,边跑边观察脚下的血迹,越来越多,不难判断出这里的血比草叶上的血凝固得早,另外还发现了几个与自己方向相反的足印——原来那人出去了,朱雀恍然大悟。然,恰在这时,感觉面前有些荧荧的绿光,朱雀抬头,赫然看见一座石碑,上面写着漆黑的两个大字“禁地”。
“太阴山就是禁地?”朱雀喃喃自语,驻足观望。血迹、怪山、石碑,既已到此,无论如何都想进去看一看。
进,还是退?这个问题在朱雀脑海里闪过了一瞬,她转身便走。
医师在队伍中的作用至关重要,任何时候,她都要保证自己的性命和双手的完好,不能意气用事。
朱雀使出最快的轻功,按原路返回,到达最初发现血迹的地方才停住。巧的是,那里恰好是个岔路口。血迹断断续续向另一条路中延伸,朱雀跟过去,走了几丈远,血迹忽然消失,再走十几丈,都一滴也不见。地上的最后一部分血足迹虽然朝着一个方向,却是比先前密了三五个。
朱雀思忖片刻,猜想:那人必是被谁追赶,到了这,勉力止住血。但是,他却未必是朝着这个方向继续。
朱雀踩着地上的足印向后退,“谨慎的人,你是朝另一个岔路口走的。”朱雀喃喃,踩到一个完整的足印,比她的脚长了足有一寸,朱雀失口低呼:“如果他是我的伙伴,必是唐非无疑!”
“呼——”
丛林里传来簌簌的轻响,朱雀感到身后忽有一阵阴风拂过,惊得她冒出一身冷汗。阴风转瞬刮走,背后恢复了自然平和的气息,朱雀急转身,猛将银刺直直刺出,喝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