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封府最庞大的云桥,赤桥宽足有二十丈,自下城天门大街尽头起始,跨越九百丈至上城朱台大街的入口,界定了上下二城。
两条可容数十辆马车同行的大街两边,重檐绵延至桥头,拱起四座望楼。
四座望楼顶端铜铸的四尊四方神兽,则遥遥拱卫着赤桥中心那座庞大的的五色社稷坛。
作为浮黎仅有的三十二座社稷坛之一,赤桥上的社稷坛,在元日会有圣人显圣祈谷,此刻,桥周十步便设有一尊的双耳三足大石鼎,也都被摩肩擦踵的百姓争抢着往里头上香,眼看竟是不够用了。
桥头东南面的望楼下,彩戏耍着两座小房子般高的傀儡,三斤如今却对这个没了兴致,隔了一条街去张望那边在高台上舞狮的艺人。
就在十余步外,还有三五成群拿竹筒的,首饰珠翠明丽,衣装锦绮奢靡。
元日一到,新封府里终于热闹起来,刚给三斤买了一支锦鸡糖画的李不琢也终于感觉到一点儿过节的气氛了。
这大清早的萧鼓声,到入夜都不会止歇,甚至还会更甚,因为到那时候,元日的重头戏才会出来,
此时,街边已有人提早摆好了花灯,有龙船凤辇、下垂流苏的珠子灯,有五色妆染的羊皮灯,还有号称“万眼罗”的罗皂灯,还未入夜就已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眼下,城中百姓庆祝的还是接下来的祈谷。
站在桥头朝赤桥中央遥遥望去,可以隐约见到三层的社稷坛上,七座高有三丈的圣像被庑殿顶遮挡着。
“走了。”
李不琢向赤桥走去,三斤把粘手的糖画舔干净了,留恋地看了一眼路边的花灯,据说入夜后,有的机关灯自行旋转时,其中的影戏便会自行动起来,又据说去岁府主还命人打造了一座琉璃灯山,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李不琢带她去看了。
李不琢带三斤在桥边找了个好位置,已能看清社稷坛边举行祭礼的府中大员,李不琢观察过后,却没发现白益。这位神将大人在新封府已算是位高权重的了,怎么祈谷时却没过来?
祈谷时圣人显化法相可不单纯是为了安定民心,对炼气士也大有裨益,就拿圣人法相诵祝词时的雷音,便能涤荡炼气士心中杂念,在这雷音加持下,过后近一月修行时都难以产生杂念。
晃神间,只听人群哗然沸腾,原来是社稷坛边的府主大人已俯首施礼,声音传彻十里。
“恭迎圣驾!”
话音一落,社稷坛上七座圣像中的赤天宫圣人像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过后,圣像却仍留在原地,原来迈步出来的是圣人法相。
这赤桥上的圣人法相与此时希夷山上的圣人真身一般无二,捏起一把五色土,洒在坛上,便口诵祝词。
李不琢只觉耳中雷音滚滚,奇异的是这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心神一震,杂念尽去。
豁然间,李不琢竟被这雷音带入坐照自观的状态。
只见剑种分化的阴阳二剑,正消磨着的那枚圣言剑字,仿佛从雷音中吸收了养分,又浑厚坚硬了许多。
“糟了。本打算在府试前把这枚圣言消化了,让我的剑道有望突破桎梏,进入宗师黄芽境,但这下这祈谷雷音让这剑字又变强了几分,恐怕府试前,我的剑道就难有变化了。”
这雷音是又为剑字补充了养分,虽让李不琢消磨掉剑字后,得益更多,但在眼下立刻就要府试,急需提升修为的情况下,这福祸却说不清了。
李不琢这一晃神,那边的圣人法相却就此隐去了。
在希夷山上的圣人本尊,率天宫七天宫尊者与十四部三十六司的文武百官祈谷,眼下也正到了文武百官祭祀天地的过程,浮黎中的三十二座社稷坛上,也不会有圣人显化了。
不过此事人群的沸腾达到顶峰,李不琢却又想着。
“同时在十六州展露化身,圣人与凡人的差别这么大?不知真是圣人法相真有这么厉害,还是社稷坛的缘故。”
之后的流程就是文武百官歌功颂德的无趣事情,李不琢便带着三斤往回赶。
以他的学问,科举再怎么改,府试中第也不难,只是现在有圣人雷音加持,正好回去修行,这元日大节还挂念着修行的恐怕也只有与他相若的其余州试考生了。
李不琢心里盘算着,便和三斤到了沉戟街边,
李不琢虽然知道,拜访他人的时间要选在元日之后才算有礼数,但念及白益竟没来祈谷观礼,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便走近神将府看了一眼。
一看,却发现神将府门前站着好几个穿青蟒纹赤袍,腰配银鲨皮鞘直刀,眼神犀利的人。
神咤司!
李不琢心中一凛。
神咤司的存在,在浮黎中是个异数。神咤司独立于七天宫外,不属于任一天宫,却可以监察天宫百官,拥有刑狱、抓捕之权,本是为钳制天宫百官所设,其中破邪大将虽只是官居三品,却可以直接面见圣人,权势极大。
神咤司狄彩枪断狠辣,神咤军威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在百姓眼中,这些穿青蟒纹大红衣服的炼气士是一群煞星。
这几个神咤军面色不善,在元日这全府欢庆的日子,来神将府做什么?
一见这几人,三斤却忽然拉住李不琢衣角,小声摇头。
“别过去。”
“怎么?”李不琢问。
“你猜前阵子我见着谁了?冯鹰!冯将军啊,这几天我都忘跟你说了。我听说冯将军是新任的左禁神咤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