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一路南下,行踪没有瞒着任何人。
哪怕还没看见这支队伍,沿途各州府的大小官员已经惊怕奔忙,有的忙着隐藏远超过俸禄的私产,有的是藏起强占的美人,还有人相互提点、交换关于厉大人的信息,到时候见了真人也好应付。
之所以不隐藏踪迹,并不是兰疏影真想放过他们。
而是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把赈灾物资运到目的地。
她走在前面,算是给这些人打声招呼,等到后面的物资经过,还得靠这些熟手去忙活——万一东西还没到,她就把人砍了……还是那句话,谁给她干活?
以前经手赈灾银的官吏,多是雁过拔毛的主。
今时不同往日,生怕被她当作被立榜样的那只鸡,他们这回还真不太敢沾,甚至觉得烫手。
兰疏影可以放任他们少少地蹭点油水。
可是奶糖会盯着,要是有人刮多了,她也不介意把那个人的财产并进赈灾银里。
“扬儿,他们当真同意你运粮去桑河沿岸?”太后狐疑道。
邺绍扬点点头“都同意,哥哥已经在路上,想必这两日就该到索川了。”
“可是现在还不到往年洪灾的时节,也没有受灾的折子上来,你可知道这一路的花费……”
太后可以垂帘听政,也有资格翻看奏折,可是前阵子她身上起风团一直没露面,这会儿才得到消息。然而,木已成舟,邺绍扬好不容易得到大臣们的支持,不可能凭她三言两语就放弃。
“母后,既然洪水年年都会泛滥,赈灾的东西早晚都要运过去,这笔花费是少不了的。”
一句话把她的反对怼了回去。
太后有点伤面子,看着这个渐渐脱离掌控的小家伙,她强按下心头的不安和烦躁,本来想放句硬话,脑中忽然闪过一张阴柔俊丽的面孔,她眼神涣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邺绍扬继续翻阅奏折,佯装很忙的样子,没再理她。
太后讨了个没趣,不悦地回宫了。
犹豫再三终于立了决心,她咬牙道“把平先生请过来,记得提醒他一句,把上回提到的秘药一并带来!”
……
山边,流水潺潺声里,纤长背影捏起一只猫爪,对着深山方向轻轻挥了挥。
玉郎传音道“大人放心!解决了涂山的纷争我就回来。”
一家三口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光影尽头。
奶糖离开那具大妖躯壳,变成这只柔弱的小猫,总觉得不自在,蔫蔫地把头倚在兰疏影肩上
“主人,我想……”
“你不想。”
相处那么久,她还不了解它的小心思?吃惯了山珍海味确实很难接受小咸菜,她懂。但这回赈灾是民生大事,想来也惹不到什么妖魔鬼怪,没必要让它再去祸害别的大妖了。
别人不像玉郎,他反正是给月神尊打工的,所以宠辱不惊,使唤他抓鸡烤鱼也没心理压力。
其他大妖却不一样。
人家占山为王过得有滋有味,忽然被夺走身体,还不气得想当场自爆啊?就算事后还回去,可是已经影响了他们修行的心境,拿什么赔?
奶糖扁扁嘴。
委屈想哭。
……
在索川住下没多久,一夜,闷雷声过,次日清晨远处飞来白练,洪水来了。
“唉。”
事先做过动员,该迁的都迁走了,但钉子户这种存在哪里都会有,舍不得离开祖地的人就说没看见洪水在哪儿,就是不搬。
结果倒霉的时候还得去救他们。
兰疏影烦躁地爬起来,头发随便一系,飞身出去。
众目睽睽,她没做得太过分,只是用轻功偶尔出去提溜一个人上岸,后续工作自然有人去做。即便这样,每次回头也能收获一片钦佩的目光。
她感觉厉千秋的奸臣人设已经快崩完了。
杀神突然成了保护神。
本来百姓和官兵们也挺怕她的,结果一次次救人回来,越来越狼狈,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却渐渐丰满了。
“好!”
“厉大人好样的!”
“再来一个,那边还有个!”
“我t……”感觉被当猴看了?!
她阴沉着脸,一副不好打交道的样子,一个冷冷的眼花甩过来,喊话的救援官兵下意识闭嘴,后怕地哆嗦起来——他刚才是不要命了,居然敢对厉大人这么说话……
看见她右手按在刀柄上,那官兵心叹我命休矣!
然而,过了几秒,他听见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接住。”
他茫然睁眼,却看见并未出鞘的长刀一扬,把紧抓着刀鞘尾端的落水百姓挑了过来,几个同僚冲过来七手八脚接住。
“还有一个。”那道声音再度提醒。
被甩了一脸河水的救援官兵傻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咧开大嘴,指着她小声说“谁说厉大人杀人如麻的,人家,明明就是个活菩萨!”
缩在官兵后面的索川县令嘴角狠狠一抽。
活菩萨?厉千秋?
你没睡醒吧!
可要说心狠手辣……他别过头盯着那群裹着棉被哆嗦的百姓,没法违心,毕竟都是人家亲自下去救的。
忽然,县令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明白了!
这是收买民心!
一定是这样,好一个厉大人,堂堂极恶司的首领,何至于千里迢迢跑来这里?
他这是想在民间建立声望!
哎哟我的小陛下啊,这个人,他目的不纯啊!
“你在这发什么愣。”
冷飕飕的声音在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