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远寺晶在闹钟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才惊醒过来!望着悬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好一会儿,她哀嚎着从床上爬起来。
睡眠不足好痛苦,昨天同班的女生借给她一本原本只是打算看几页助眠,没想到看着看着,完全被跌宕起伏的剧情深深吸引住,一口气看到了结局,时间也不小心到了凌晨四点。
还好今天只是去参加社团活动,写生到一半不小心睡着的话,向来对学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园城老师,应该也不会很生气吧,唔……晶一边琢磨着,一边小跑进浴室。
草草洗漱过,她换上圣安东尼奥的白色制服,抄起靠在墙边的画板,打开房间的门。
“早安!”
一楼的起居室里,只有祖母贵子。光听那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贵子就能判断出下楼的是谁。将剪了一半的花枝放下,塔子捏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慢条斯理地回身对上小孙女。
“跟你讲过多少次?女孩子动作要温柔,说话要小声。”贵子不满地皱眉,训话间上下检视了晶一番,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你看看你,头发不好好梳,制服也不烫,哪有个女孩样?”
除了帮佣阿秋嫂,贵子是这个房子里起的最早的。在家中的庭园里完成晨间散步,时间也不过六点。然后,她会花上一个多小时,从晨浴开始,细细地穿衣、化妆、梳头,直到将自己打扮得干净齐整、一丝不苟,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贵子今年七十多岁了,因为注重外貌、举止端庄,加上几十年来养尊处优,她看上去更像只有五十出头的贵妇人。之前有篇报道指许多日本男人一辈子不曾得见妻子的素颜,晶表示这绝非都市传说,举个最有力的证明,像她,就从没见过祖母衣着邋遢、仪容不整的模样。
“祖母大人,我真的赶时间,来不及烫制服了!”晶抓起饭桌上一杯牛奶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随便抽了张纸巾抹掉唇边的奶渍后,便冲到玄关。
“今天是周日,你赶什么时间?阿秋说半夜还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你晚上不睡觉,早上自然起不来了。”贵子迈着小碎步跟过去,见晶正单手扶着墙壁套鞋子,又忍不住挑剔,“紧张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坐下来,好好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一点仪态都没有?”
这时,晶的母亲塔子端着摆放精致的餐盘从厨房里走出来,见状不禁问:“你的早饭怎么办?不吃了?”
晶抬眼瞅了瞅母亲。母亲穿着上个月新订做的薄荷绿无袖洋装,胳膊上松松搭了一条飘飘若仙的白色披肩,刚过耳垂的发尾,今天也打着弧度完美的卷儿,和另一边身着京都百年老铺的藕色和服,梳高髻,饰以金星小叶紫檀木发簪的祖母,各有千秋,又交相辉映着。
这就是西远寺家的女人,一大早就容光焕发,雍容华贵。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是皇居里出来的皇后和王妃呢。然而这个赏心悦目的画面里,有她这么一撇败笔在,可惜了。
“抱歉,我回来再吃,好吗?”晶双手合十对塔子赔笑道。比起祖母,母亲还算好说话。
“回来再吃?等到你回来,都该吃晚饭了……晶?晶,等一下——”塔子连声叫住脚底抹油的小女儿,“我和你祖母中午要去参加基金会的聚餐,你的社团活动什么时候结束,我让司机顺道载你回家。”
晶下意识就想摇头。她也说不清什么时候结束,感觉来了的时候,画得废寝忘食也不是没有过,万一很晚才结束,她何德何能,让皇后王妃一直等她?贪图一时方便,然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出门,今天还能画出什么好作品?别了别了,还是自己打车回家的自由。
正好院子外传来一声车鸣,晶如蒙大赦,“不用那么麻烦啦,姐姐今天会接送我。”
“外头的是美和?”塔子愣了愣,随即面色一沉,“晶!你又去烦你姐了是不是?”
塔子年近四十老蚌生珠,彼时塔子的长女美和已经满十八岁,和朝日奈建造的长子订婚也有两年。美和出嫁时,晶还不到一岁。
一年半后,美和生下了第一个孩子,雅臣。晶和雅臣,与其说是姨甥,不如说是姐弟,年龄相近的缘故,这两人的童年几乎是一块度过的。那种熟稔,后来出生的右京、要、光……全都比不上。
美和管教儿子时,也顺带管教晶,后来美和自己也承认,她是把晶当自己女儿在养。所以在晶心目中,美和好比是她的第二位母亲。更甚者,相较与自己差了近40岁的塔子,美和更懂她的心思和需要,很多对塔子说不出口的事,对美和就能轻易倾诉,因而晶从小便更亲近美和。
来了来了……塔子女士要开始念经了,晶赶紧道:“祖母大人、母亲大人,我出门了!姐姐在等我呢——”趁她们没反应过来,晶猫着身子,从贵子旁边溜了过去。
“晶!”
晶对塔子的呼喊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往外跑。她穿过院子,一路跑到大门口,马不停蹄地跳上停在车库前面的红色跑车。
“呼——得救了~”少女很爱演地反手一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驾驶座上的美少|妇侧过身,对她摘下脸上的墨镜,迷人的蓝眸好笑地睇着她,“我没迟到吧?怎么,害你挨骂了?”
“没有啦,时间刚刚好。”晶笑眯眯说道,而后声线忽的一变,故意用做作的娃娃音对美和秃起的肚皮打招呼,“hi~小侑介,你介两天乖不乖?有木有闹马麻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