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她没有等永宁侯一起回府而是独自带着丫头打道回府。
“姑娘一定要嫁吗?”云非早已接到流苏转来的消息,守在水月楼的她这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着。
这会儿主子刚进水月楼,便急急的迎了过来。
“嫁!为什么不嫁?”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流苏,子冉,她款步行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夜色深处有琉璃宫灯迷离恍惚,“容王没说拒婚,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永宁侯府这是要弃车保帅啊……”越想,心中越是彻骨的凉,她不甘心,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绞尽脑汁,她一遍遍想着整件事情里的所有人,一遍遍的理清他们的利益关系,又一遍遍的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若是顺了永宁侯府的意,容王不会放过她的,皇上更不会放过她,若是投靠了容王……投靠了容王……容王……
“姑娘……”流苏红了眼眶,那一年,永宁侯府华容郡主也是被这般逼得远嫁异国,最后客死他乡的,如今她们主子难道也要步了华容郡主的后尘了吗?
“姑娘,您想一想华容郡主啊,难道您忘了华容郡主是怎么死的了吗 ?”月白色衣服的少女红了眼,她与主子一道长大,她怎么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
“不,要嫁的,一定要嫁的,永宁侯府气数将尽了,皇上容不下我,放眼天下,比身份,地位,权势,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容王殿下呢?没有了清浅!正因为我想到了长姐,我才更要嫁过去,更何况……容王他会保下我的!”她心里没底,一颗心上串下跳的厉害,如果这次她保不住自己,这辈子怕是完了!
“可是姑娘,点染湖畔……”碧衣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子冉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又生生住了口。
“点染湖畔……”回廊下,月色撩人,她微仰着头看中秋月圆,美得不可思议,“但凡他有那么一点在意,也不可能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音信。”
“云非,六年了,我找了他六年了……”
云非没做声,她知道她也不需要她的应答。
她似喃喃自语,黯然神伤,身后四个丫头皆是低头缄默,静静的陪着她。
“这是执念了,是苍天在告诉我,让我放下了……”她望着院子里那用红线挂满平安铃的梨花树,精致的容颜满是茫然无措。
十里长街,红装不断,百姓大呼皇恩浩荡,天赐良缘!
踏出永宁侯府的那一刹那,她在想:这辈子,大约都要耗在那浮华的名利中了吧,永宁侯府,容王府,太子,四皇子,镇南王,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婚的仪式很繁琐,奇怪的是一向我行我素,张扬任性的容王殿下居然没中途离场!也算是全了她永安郡主的脸面。
被布置得张扬喜庆的婚房内,除了喜床上端正坐在床沿的贺汶君,以及分立四处的四个丫头外,再无旁人,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只余龙凤喜烛在噼啪做响。
“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坐在床沿,大红喜帕下看不清她倾世的容颜,只闻得犹如死水般无波无澜的语气。
流苏唇角蠕动,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领着其余三人一道退出新房。
听到关门声,大红嫁衣下,素手轻抬,缓缓揭起鸳鸯盘绣的大红喜帕,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起步走到梳妆台前盘腿坐下,铜镜中,少女眉目婉转,明眸皓齿,美得似不染纤尘的仙灵。
心思百转千回,脑海中回荡着许多熟悉的画面。
“长姐,你看,是凤凰花唉!我们东陵就没有这么美的花呢!”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入耳,很是动听。
“汶君,你要记得,我们姓贺,不姓永宁!”
“汶君,我要走了,没有长姐的日子里,要学会坚强。”
“长姐,你撑住,我可以救你的,你相信我!我可以的!”少女浑身是血躺在皑皑白雪里格外刺眼,女孩伏跪在她身边哭的声嘶力竭。
“长姐,你要好好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权倾天下,然后带你回家。”梨花树下白衣胜雪,少女浅笑看随风起舞的女孩信誓旦旦。
……
“长姐,汶君长大了……”镜中少女眸中杀意浓盛,那一声长姐里包含了太多情感。
放在梳妆台上的素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一根一根将头上珠钗取下来,又将身上的大红嫁衣换成了大红色的轻纱霓衣,大红肚兜上鸳鸯戏水的图案若影若现,更显得她的肌肤莹白如雪。
眉眼轻抬,举手投足间尽是绝代风华。
房门开又合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少女阖上眼睑,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忽而有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早已无波无澜,一派安宁。
“臣妾给王爷请安。”她没有起身,就那样跪坐在蒲团上,双手扣在小腹上,微微倾身做揖。
望着镜子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一身大红金线暗纹巨蟒喜袍,明明是那般喜庆的颜色,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了杀伐之气,那一身的矜贵尊华,更是一览无余。
那一刻她就想,若她不是贺汶君,若她不用背负使命,她想就这样与他肩并肩,一辈子,挺好的。
“王妃的教养果真是极好的。”凤离兀自在窗边软榻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尝辄止,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势。
贺汶君缓缓起身,绯红的轻纱在空中划出优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