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道超车、成功上位的李子麟、虽然看似崛起的极为突然、甚至在李家众人的心目当中、还有了一种‘白日飞升’的错觉;可远在奉京城中的丞相李登、却早在收养李子麟之时,便已经开始布局落子了。
而且,他的棋子就落在这些李家外戚的眼皮子底下、也毫无半分遮掩之意。
这也是李登惯用的手法、也是他与旁人最大的不同之处。这么多年来、这位丞相大人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一向都是光明正大、无遮无掩的朴实风格!这样的方式,也无可避免的要落人口实、在民间与朝堂之上也会引起不少的争议来。李登选择的这条路,不亚于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口碑与官声……
不过,就是用这等大巧不工的方式、再加上动辄拖上个十年、乃至二十年的超长耐心、李登也成功的完成了所有布局。
这位丞相与沈归一样、都不相信人性本善一说,自然也就不相信‘人心可期’这个积极乐天的观点;不过这爷俩倒是也有不同的地方:沈归更习惯于主动出击、把一切可能会导致危险的萌芽、全部扼杀在摇篮里;而李登则更习惯于因势利导、提前设计好了陷阱,静等待对方上钩。
不过这次在解决李家外戚的过程当中、也的确有出乎李登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就比如说颜昼与谛听的半途加入、导致李乐安要面对的刺客、其能力远在自己预料之外这档子事。
原本在李登的计划之中、李皋与长老自治会那些人、顶多能雇佣到一些江湖上的二流好手而已;按照这个推理估算下来、那已经死在了刀疤男手中的二百余明暗护卫、所带来的防卫力量其实已经足够了。
按照李登原本的想法、其实是打算等到‘象谷丰收’之后、再抓他们一个人赃俱获的;不过李乐安遭遇意外之险、又多出了沈归这个行事冲动、又没什么耐心的毛脚女婿、索性就把计划给提前了几个月。
而李子麟这位知府大人、面对刀疤男入府行刺而袖手旁观的做法,当然也是李登事先授意过的。
沈归与李乐安并没等到三日之后、而是当天下午便动身出城。他们相信、既然李登已经提前布下了李子麟这道阳谋、那么他也肯定有足够的能力、把那些心怀鬼胎的李家外戚全部摆平。
所以在酒席散去之后、加上李皋在内的一行四人、便朝着奉京城方向出发了。
于此同时、奉京皇宫之中的东暖阁内,对大荒城发生的事还是一无所知的太子颜昼,仍然还在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国家大事’而忧心忡忡:
“奇怪……明明早在三日以前,朕便已经给颜重武发去了哀报,命他迅速回京为父皇奔丧。按时间算来、最迟在昨日午后、他也总该抵达奉京城了!为何直到此时、却仍然没有他的消息传入宫中呢?莫非是半路途中出了什么问题?”
颜昼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眼神也在打量着桌上展开的幽北全域图。显然,太子颜重武这位族叔的行进速度、觉得不太满意;同时,在他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丝的警惕之心。
他之所以会认为颜重武,最迟应该在昨日午后时分抵达奉京城,皆因为颜昼是在‘单人独骑’的这个大前提下、帮颜重武计算出来的。
当然了,这个计算方法本身没什么问题。毕竟先帝才刚刚去世、你颜重武一个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接到太子的哀报、还敢率领大军回京奔丧不成?他若是敢如此行事、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理由,颜昼便能打他一个企图‘叛国弑主’的大罪。
按照通常的做法来说,颜重武这个领兵征战的宗亲大将,在得到太子发来的哀报之后、应该令所有飞熊军将士们于原地驻守、等待新皇之命;自己则卸去所有兵刃盔甲、周身披麻戴孝、单人独骑赶回京城。等到国丧完毕之后、新皇若不许他继续统兵、便只能在象征性地‘加官进爵’之后、老老实实地蹲在奉京城中,成为一个悠闲度日的富贵王爷。
可直到今日、颜重武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已经超过了归期整整一日、又怎能让颜昼放心呢?虽然如今的奉京城、还有张黄羚与颜复九两位将领,可以护卫奉京城防;但任谁都明白、就算是这两位将军捆在一起、再翻几个跟头出去、也绝对不是颜重武这位将星下凡之人的敌手。
若是他颜重武一见哀报、知道先帝颜狩已经驾崩之后、便打算带领麾下那些携大胜之势的虎狼之兵、直接反攻奉京城,谋求自立怎么办?
要知道,他颜重武虽然只是个旁系子弟、但与自己也是姓的同一个‘颜’字!即便真的行出那等犯上作乱之事、在百姓看来不过就是颜家的家事而已,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而且,颜重武刚刚驱逐了北燕大军、民间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想到这里,颜昼在这炎热的盛夏时节、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冷颤。
垂首伺立的新任内廷总管李昱、一见自家主子面色铁青、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了一句:
“陛下是不是有些饿了?奴才去御膳房传些糕点来吧?国家大事也不急在一时、保重龙体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位‘小李总管’,其实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躲出去而已。皆因为他的干爹、前任内廷总管李清,曾经十分郑重地警告过他:颜昼其人脾性之乖戾、远超其父颜狩。若是不想被他迁怒、但凡预见今天这般情况,一定要懂得避祸之道。
沉浸在怀疑与思索当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