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点了点头,心中仍是十分叹服,忽而脸上却露出一个笑来:“阿渊,这回有了他,爹爹的病就更有把握了。今儿他替爹爹诊脉,说比先头王老时的症状好了许多,而且还改了里面几味药材,用了朱老前辈从南疆带回来的草药,静心安神有奇效的。我心里想着,改明儿再领着他也给林妹妹瞧瞧,到底比别个大夫更叫我安心。”
“你如今倒是会使唤人了!”冯渊故意沉了眉眼,摇头道,“整天只想着旁人,什么时候也顾念自个儿一些?我瞧着这几个月你瘦了好些,我看先叫李明毅给你好生瞧瞧才是正紧!”
英莲忙道:“哎呀,阿渊,我好好儿的瞧个什么?爹和妹妹身子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然格外担心些。”说话间,见冯渊仍是一脸无奈,只抬眼一笑,忽搂过他一只手臂,曼声道,“阿渊,我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冯渊闻言,略顿了一顿,才放下手中瓷杯看她:“何事?”
英莲因道:“今儿明毅兄弟与爹爹看病,很得爹爹赏识,谈话间又听说了朱老前辈的事儿,更是叹服,当下吩咐了拨出一块田庄来,专门与明毅兄弟种药材。”
冯渊微疑惑道:“这是好事儿,有什么不妥么?”
英莲忙摇头道:“并无不妥,只是有了这个事儿倒叫我想起了别的。此次明毅与阿绣回来,说是成了亲,然山中简陋,这亲又结得匆忙,怕是半点也没有好好准备的。你看看他们,除了李明毅带回来的那些珍稀草药和种子,竟再无别的,想想倒叫我心酸得很。我与阿绣自认识以来便十分投缘,亲如姐妹,她是个极天真无邪的,心中定也没有计较,如今来了我跟前,我自该替她好好打算才是。”
冯渊这下才听出头绪来,点头道:“那依你的意思,意欲如何?”
“我想着,干脆重办一场婚事吧。”英莲说着,不禁笑道:“阿渊,想来我们与王老也是许久未见了,你不如修书一封,让他移驾来扬州一趟。他一向视李明毅如亲生,此次明毅娶妻他岂有不在的道理?再有就是,我想趁这个机会给阿绣添份嫁妆,教她风风光光地嫁人!”
冯渊垂头思量了片刻,才道:“知会王老一声,本是应该的,便是你不说,我也早有此意。补嫁妆么,也是容易的。如今府上的事儿,翁丈早已交由你打理,你自己拿捏就好。至于重办婚事,想来这到底是明毅与阿绣的事儿,还是由他们拿主意方可!”
英莲闻言,点头不迭:“嗯,还是阿渊想得通透。既如此,我们便分头行事吧!”
*
一月之后,王老领着大徒弟何泉入了林府。李明毅与阿绣虽没有同意重办婚礼,然却是依了俗世的礼,认认真真地与王老敬了茶,席间,阿绣心直口快又不知事,竟直接管王老叫“公公”,虽是闹了好一场笑话,却叫王老十分窝心,竟是含泪接了那茶,道:“极好!极好!”
这一日,林府上下俱是欢喜。王老与李明毅师徒相聚,又与林如海、冯渊故人重逢,自是十分感慨,寒暄许久。
彼时夜宴方毕,林如海与王老相谈甚欢,只忙忙遣散了众人,便领了王老入了自己书房,继续谈心畅聊。
进了屋落了座,王老见四下无人,想起了前阵子听来的消息,不由敛了笑意,问道:“礼部尚书陆鸿获罪一事,如海兄可有耳闻?”
林如海听了,苦笑道:“如此大事,怎会不知?”
王老因道:“若我不曾记错,那陆鸿与你应是同届恩科。当年殿试,你为探花,他为榜眼,才学十分了得,很得先皇赏识。”
如海徐徐点头:“王老好记性。”
王老见状,也不再遮掩:“想先皇在时,那陆鸿在朝堂之上真真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任礼部尚书,不想如今却落了个全家充发的下场,想来晚景甚是凄凉!”
想他弦外之音林如海如何不懂,只长叹一声道:“先时圣上根基未稳,无暇分心,只好对我们这些旧朝老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四海已定,自是不同了!”
王老见他这副模样,不免担忧:“你既心中明白,便更应早早想好应对之法才是。”
如海摇摇头,无奈道:“圣上生性多疑,对老臣一直心怀顾虑。此次降罪陆鸿本就是杀鸡儆猴,一些京中旧臣为避祸上奏请辞,不想又触怒龙颜,被冠上怠惰渎职之罪,连告老还乡也不能。如此这般,只叫人进退两难。圣心难测,如今之计,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且行且看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其中甘苦我历了这番生死,也算深有体会。”王老说到此处,却是忧心更甚,“只是今日为你诊脉,虽胜过旧时,肺腑却仍有积郁之状。你这身子切记忧虑,似你这般思虑过度,几次下来,只怕旧疾未愈,倒要添大碍了!”
林如海闻言,却是沉吟了良久,方启唇道:“眼下这般多事之秋,想要安心静养谈何容易?只林某这里还有一事相求,万望王老应允。”
王大夫见他说得郑重,自也不敢轻视,忙道:“何事?”
但见林如海神色见转悲凉,半晌才渐渐探向王老身边,压低了声音,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一一嘱托。
那头王老听罢,竟是满脸惊愕,气愤难当,怒道:“荒唐、荒唐,你怎会生出如此糊涂的念头来?”
“王老息怒,其中利害我自有考量。”林如海面上却是镇定自若,待王老稍稍平复,只听他徐徐道,“圣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