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寒冬,母子二人身无分文,流落在洛阳城大街上,饥寒交迫,险些丧命。好在那李明毅年纪虽小,却是个有骨气的,比起在深宅大院里受苦,他宁愿和娘亲一起相依为命,哪怕乞讨为生。
李母见状,深受感动,因她被卖作丫鬟前原是金陵人氏,便有心带李明毅离开洛阳,重回家乡,期望能有个落脚之处。
两人历经千辛万苦,一路露宿行乞,兜兜转转走了将近一年才回到金陵,却不想当年的家人早已不见影踪。母子二人走投无路,只能暂时栖身在城南的一间破庙之内,然经过这几年的折腾,李母的身体早已负累不堪,又兼这番打击,便病来如山倒,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一个月来,李明毅也曾背着李母四处求医问药,跑了好多医馆药铺,但他一没钱二没势,在金陵城内又举目无亲,谁愿理他一个孩子呢。他早已记不清多少次被人嫌弃地轰出来,多少次被人骂作是下贱的乞丐,多少次被当头泼下一盆脏水,这些他可以全然不在乎,可她娘亲的病却愈来愈重,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就在他绝望之时,却意外听说了冯氏药铺曾举办义诊的事,知道冯渊是个仁善的老板,当下便向那人求了冯府的地址,用一张破草席裹了母亲前去,于是便有了今儿白日里的事情。
众人静静听他讲完了这前因后果,都唏嘘不已。
王大夫因皱眉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那爹爹怎会如此心狠,居然在寒冬腊月将你母子驱出家门,简直qín_shòu不如。”
李明毅闻言,只淡淡道:“师傅,明毅自十岁起,已没有爹爹,只有娘亲。”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谁说你没有爹爹了?”英莲听得眼眶红红的,却弯起嘴角,朝他笑道,“如今你不是已拜了王大夫做师傅,人都说师傅如父,从今以后,王大夫就是你爹爹啊。”
冯渊闻言,缓缓点头笑道:“说得甚是。常言还道,长兄如父。虽你师兄罗泉到底年轻了些,但算起来你爹爹可多着呢。”
众人闻言,都抿唇轻笑。
李明毅侧头瞧了瞧身旁新拜的师傅、师哥,脸上却有些惶然。
王大夫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另一手捻须道:“我活了半辈子,无儿无女,好在得了你们这几个徒弟,在我眼里的确与自家孩子无异。”
罗泉也道:“如今我已是你师哥,以后定会好好护着你,断然不会叫你再受别人欺负的。”
李明毅当下便红了眼:“我明白了,多谢师傅,多谢师哥。”
不想这一幕却不知怎地刺激了何连之那家伙,只见他突然喊道:“李兄弟,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跟你拜把子做兄弟!”
原本这何连之还因为上午被摸裤裆的事儿一直心怀芥蒂,这会子却已全然忘了,只涨红了脸,满腔热血跳到他跟前道,“现在就拜,你肯不肯?”
“拜把子是什么?”李明毅呆了呆,疑惑道。
慕耀轻笑:“你且不用理他,这厮跟我们去了一趟蜀地,便学了好些当地的俗话回来。这拜把子便是结拜,他因在那儿看过一回别人拜把子的仪式,回来时总也忘不了,逢人便要拜把子。”
王大夫忍不住摇头道:“我看他不是想要拜把子,他是做你们几个的小师弟做惯的,也想尝尝长兄如父的滋味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
李明毅也跟着笑了,又朝何连之作了个揖道,“多谢何少爷厚爱,只拜把子的事儿却是不妥。在明毅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大恩人,我自当结草衔环汇报答你们。若说做兄弟,明毅实在受之有愧。”
何连之见他拒绝,心里颇有些委屈,只看向冯渊道:“二师哥,他如今是你府上的人,你帮我劝劝他呗,我真想跟他做兄弟呢。”
冯渊笑道:“你素来是个心性不定的,只一味贪吃好玩,跟你做兄弟反倒折辱了人家。若你是真心,便只拿他当兄弟相待便是,拜把子什么也不过只是些虚礼罢了,何必执着!”
何连之闻言,也不敢多言,只不甘心地撇撇嘴,他真的很想要拜把子啊,他也要长兄为父啊兄为父啊为父啊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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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月色甚好。
送走李明毅师徒已是夜深,冯渊便命人各自回房休息。
英莲带着海棠回到院中,因冯母带走了房中好几个人,陈嬷嬷又因头疼先睡下了,院中竟显得格外清静。
俄顷,海棠去小厨房里取了热水,端进房里来,正准备服侍英莲洗漱,却见雕花小床上呆呆坐着一个人,两眼失神望着眼前花几上的烛火,容色恹恹。
海棠忙放下脸盆,上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好好儿的,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英莲回过神,面上苍白得很,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来,“不过是想起晚上李明毅讲的那故事,心里怪难受的。”
海棠叹了口气,将毛巾拧了向英莲道:“说来那对母子当真挺可怜的。不过如今李明毅也算苦尽甘来的,她娘亲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英莲心中苦涩,良久才出声:“海棠,在这个时代是不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