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林六才重新回到家。
两人忙迎上去,看他身后,竟无半个冯家的人跟来,英莲当下心灰了几分。
林刘氏忙问道:“当家的,可是说了?怎么也没个人来接呢?”
林六忙进屋,倒了杯茶匆匆灌下,才道:“我竟也弄不明白,不知那冯家大公子是如何想的。我前去冯家,在角门将这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冯家管家,那管家进去了一会儿,出来时却只赏了我些小钱,说大公子已经知晓,自有主张,让我安心回去。”
“就这样?”英莲呆站在那里,只觉难以置信。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原著里,冯家得知她被卖给薛家时,死活不退钱,只要人的,可见这冯家公子对她是有几分重视的。怎地,如今告知他自己要被卖给薛家,也不生气,也不来拿人……
这下,英莲真没辙了,只得黯然失魂,那门子夫妇也再无计可施,又怕拐子回来撞见了不好,稍稍宽慰了几句后也辞了英莲,回了自己屋子……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这林六去冯家传了消息,管家曹福得知后心头大急,连忙去书房将这事儿告诉了正在埋头理帐的冯渊。
冯渊听了,不但不气,脸上反而扬起一丝有趣的笑,问那曹福道:“那林六确是说,这些话都是那家的姑娘亲耳听到的吗?”
曹福忙不迭点头,应道:“确是。说是爹爹昨晚喝醉了酒,说醉话时听到的。”又见公子脸上没有半分急色,又道:“大少爷,薛家可不是好沾惹的,要不我派人去将那姑娘接将过来,安放在东郊小院住下,三日后再接回府里,也好免了日后的麻烦。”
冯渊不慌不忙将账本放下,摆手道:“不忙。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打发了那林六,赏些小钱与他,让他安心回去。”
曹福听完,如是应了。他伺候冯家多年,也算看着冯渊长大,知他不是寻常公子,深佩服他的为人,如今看他这般行事,必是已胸有成竹,便也不再焦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冯渊一心腹小厮冯龙从外边急急慌慌赶回来,径直朝书房奔去。
“怎么样,碰上了?”冯渊问道。
“是,不出大少爷所料,碰上了。”冯龙顾不得擦擦头上的汗,就答道,“小的跟了那拐子去,他果真又去寻新买家了,在街上转了大半个下午,才遇上了合适的,正是薛家大公子薛蟠。”
“哼,除了他还能有谁?”冯渊淡淡说道,眼底却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狠厉,问道:“约的什么时候见人?”
冯龙回道:“约的明儿个早饭之后。”
“很好。”冯渊点点头,左手闲闲搭在椅子上,道,“你去通知五师弟一声,说我明天早上请他在街上清风茶馆喝茶。”
“是,小的这就去。”冯龙说罢,退了下去。
冯渊端起手边的茶,徐徐吹凉,轻轻抿了一口,半晌,幽幽道:“有点意思。”
当晚,拐子因找好了新买家,想着明儿又可以得一笔银钱,心内大喜,自然又去买了酒喝,入夜了回了房舍来,就醉醺醺一头栽倒在外间榻上。
英莲见他的形状,知是事情办妥了,因见冯家的人还不来接,薛家明日又要来,少不得绞尽脑汁想计策,却偏偏都不得法,心烦意乱,连晚饭也未吃一口。
林刘氏见她如此这般,心下也替她焦心。至晚间又瞧见她躲在里屋暗自垂泪,便做了碗挂面,避开喝醉的拐子,偷偷端与她吃。
“妹子,你这样也不是办法。饿着肚子,哪里能想出什么主意呢?来,先吃点热的,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英莲看着那碗浮着香油的挂面,忍不住掉下两行清泪:“嫂子,你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这辈子有你这碗面,我也算值了。”
她虽活了两世,却都是孤苦无依,饱受欺凌。前一世她父母遇车祸双双亡故,亲戚朋友怕受连累都避她唯恐不及,后来她只能去孤儿院,虽不至于挨饿受冻,却也饱受白眼,最后生了一场怪病没人管就死了。醒来后就变成被拐了的英莲,原想着靠一口傲气,为自己博个新生活,谁知却还是躲不过……
“呸呸呸!”林刘氏赶忙朝地上连吐了几口唾沫,道,“妹子,可别这么说。你这么点年纪,怎么开口闭口就是死啊活啊的。且不说这薛蟠还未来,就是来了,冯家那边都已付过银子了,难不成还会不管你吗?先吃饭,总会有办法的!”
“嗯,嫂子说得对。”英莲忙点头,擦掉眼泪,接过林刘氏手里的面。她本不是个爱绝望的人,刚刚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罢了。
这么多苦难她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刘氏看她低头吃面,心下方宽了一些,伸手将桌上烛火拨了一拨,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再看英莲,瓜子脸上犹有泪痕,唇红齿白,烛火之下别有一番天真袅娜姿态,忍不住叹道:“你长得这般好看,也难怪那么多人愿意买你!”
英莲握住竹筷的手便顿住了,似有所悟。
林刘氏见状,疑惑问道:“怎么?”
却见英莲痴痴看她道:“嫂子,你方才说,因我长得好看,那些公子才要买我是么?”
林刘氏点头,道:“你出落得如此标致,男人见了自然喜欢。”
英莲心中一动:“那要是我这张脸毁了,是不是就不怕了?”
林刘氏听罢,大骇,急道:“妹子,你可千万莫要做傻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