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西南方30英里,拉梅尔山脚下的小溪旁,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枯柴的老头正顺着溪水蹒跚向北。
到达这条小溪前,老头已经沿着拉梅尔山脉走了一个多月,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的踪影。一个月来,他穿行于密林深山,蹒跚在无人小径,绕过城堡和村庄,风餐露宿、饮霜食雪,躲避着一切人迹,靠着一小袋黑豆和草根山鼠撑到了这里。再往前走一天,穿过眼前的荒原就是小勃艮第伯国南境了。
“该死的天气”老头轻声咒骂着,一步步迈向雪原,裸露的脚趾已经皲裂流脓,背上的一道道伤口渗出暗色的鲜血......
莱恩南方约20英里,骑在青骡上的亚特取下挂在前鞍的水囊,灌了一口加了麦酒的清水。他心情不错,昨晚钻进农田边的干草垛中美美地睡了一晚,青骡也跟着美美地饱食了一顿。
返程路上亚特绕道开了莱恩庄园,他现在不想多生事端。
青骡的脚力没有让亚特失望,离开蒂涅茨的次日傍晚,来时经过的那片巨石堆已经出现在白茫茫的雪原中,今晚就在巨石堆中落脚。
飘雪的天空越来越灰暗。亚特跳下青骡,取下绑在鞍后的马褥套和一捆木柴,卸下鞍具、摘掉缰勒,抽出一捆干草放在一块巨石堆下,青骡在巨石下吃草,亚特则抱起枯木准备转过巨石寻找可避风雪的地方生火御寒。
刚刚转过巨石,亚特眼睛一瞥,惊得急退一步,扔掉木柴,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
就在转角处,一个黑影蜷在那儿。
“有狼!”亚特心道要糟,后背紧靠巨石,猎刀平举胸前,轻轻挪身探头...好半会儿,他才慢慢放下猎刀。
“f.k!”亚特重重的骂了一句。
......
亚特慢慢靠近这个倒在巨石堆中的家伙,半蹲靠前用短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便挑开衣襟,上前取下腰间一把用破旧亚麻布作柄的半截镰刀......
雪已经停了,烧得正旺的火光将巨石堆照得彤红,亚特面朝火堆、背靠巨石,手里捏着半截烤得焦黄的裸麦面包。火堆旁侧卧着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亚特检查过这个老头,没救了——气若游丝,满背渗血的伤口,脚踝浮肿,双脚发紫,脚趾流脓......腰间的粮袋里只有一只咬掉脑袋冻得硬邦邦的小山鼠和几颗松子儿。
亚特将他拖到了火堆旁,灌了几口热水便不再多做理会,他不是上帝,无法拉回一个即将迈进天堂的人。直到次日大早开始收拾行装时,亚特也没再去探探老头的鼻息心跳。
收拾停当,亚特将小半块裸麦面包和那把破镰刀放在老头身旁,又归拢了火堆剩余的余烬。做完这些,亚特便翻身上骡大步离去。
“我已经做了我全部该做的,我不能将他带回山谷”
“我没有见死不救,因为老头早已经气绝了”
“上帝是仁慈的,他可能已经清醒过来,吃过面包离开了”
整个早上,亚特的脑海中都是那个老头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妇人之仁。
“哦,该死!!”
“吁~~”亚特勒住了缰绳,掉转骡头。
......
一个月后。
无名山谷、森林木屋的栅栏处,亚特正牵着青骡从5英里外的一处峡谷归来,骡背上驮着一只四蹄紧绑“咩咩”叫唤的野山羊。
“老爷,您回来啦”一个上着短衫、下穿长裤、外套羊皮袄、面色红润的老头迎了上来,接过亚特手中的缰绳,将野羊扛了下来。
“库伯,你别再叫我老爷了,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老爷,你就叫我亚特好了。”亚特再次纠正这个叫库伯·阿尔弗德的倔强老头对自己的称呼。
“好的,老爷~”库伯微微一躬身。
“天啦~你个倔老头”亚特仰天扶额转身进屋。
一个月前亚特的仁慈救了这个老头的命。将老头驮回了山谷木屋后,亚特将一些有用没有的树叶草根捣碎后一股脑敷在了老头身上。老头的生命也够顽强,浓汤淡水加上草床地炉将他从天堂拖回了人间。不到十天,老头就可以从草床上爬起来替亚特生火做饭;半个月后,老头把木屋修修补补,给院子外的栅栏缠上麻藤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