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岳凌风问江蔚然。
两人坐在马迷途驿站的院子中对酌,今夜月色如华,有酒却无菜!
“想回去吗?”江蔚然举坛长饮,紫红色的酒浆顺着嘴角流淌。
“当然”岳凌风望着无尽的夜空“这里不是家乡,不是理想的埋骨之地”
“所有的人都这样想?”江蔚然放下酒坛呼出一口白气,白色的雾气很快消散在空中。
“所有人都这样想”岳凌风回答的很快,语气却很悲凉“我们不是叛逆,不想背负这个污名死在域外!”
“回去?”江蔚然垂下目光看着地面“回去后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死?”岳凌风摊开双手指指周围“这样活着跟死有什么区别?”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岳凌风继续道“等你带着我们去死”
江蔚然沉默,他心里明白玄甲军残部一旦集结回到中原,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不是死在突厥人手里就是死在朝廷手里。他要回去,明知是死也要回去,因为他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但其余的人呢?他们没有了亲人要照拂,所有人的亲人都已死在当权者的屠刀之下,唐王朝跟他们之间可谓仇深似海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他们回去送死有意义吗?
“不要怀疑我们的忠诚,校尉”岳凌风似乎看透了江蔚然的心思“我们不会为唐王朝作战,我们为族人而战”
这是一群热血沸腾的汉子,纵然明知是死,也想回家。
“好吧,召集同袍们吧”江蔚然叹息一声再次举起手中的酒坛。
院中两人不再言语,月色慢慢西沉,酒意酣然间江蔚然的思绪已飘出很远...
“娘,我需要你的帮助”踏着清晨的露气手里提着一个瓦罐准备出门去上私塾的江蔚然在他家门口不远处发现一名白衣女子倒在小路旁的草丛中人事不省。时逢乱世,山外的世界处处锋火遍地狼烟到处都在打仗,这种倒毙在荒野草丛中的死人对于小小年纪的江蔚然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他之所以返身回家去唤自己的娘亲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倒在路边的女人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口鼻间还有呼吸,这是个还未死去的女人,他需要娘亲的帮助去把她抬回家进行救治,这个女人身体没有大毛病,她只是几日未进米粒饿晕而已。
死人可以不予理会但人还未死却必须要救,在江蔚然幼小的心灵中救人是理所当然的,这也是先生教他们的处世之道立身之本。
江蔚然的家在大山深处,周围群山环绕山高林密,隋末群雄并起逐鹿天下的战火未曾波及到他的家乡,所以很多人为逃避战乱遁入深山,那个私塾先生就是逃到他们村子的其中一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深山老林想要活下去所面临的困境是何等艰难,为了获得生活之资他与村民达成协议,村民们付给他赖以生存的食物,他教授村里的小孩们读书识字。
今日轮到江蔚然替先生送早饭所以他早早的出门向设在村东头的私塾奔去,谁曾想一出门便遇上了一个饿晕在家门口的女人。
给先生的野菜粥进了白衣女子的肚子,那么先生的早餐就只能用江蔚然的午餐来弥补。
此刻的江蔚然当然不知道他的一顿午餐为他换来了什么。
醒过来的女人在他家呆了足足半年,这半年来小小年纪的江蔚然尝到了童年的乐趣也受尽了女子的折磨,他就象那个女人手中的玩具一般任由她搓圆捏扁为所欲为,白天她带着他在山野之间铺设各种陷阱捕捉野兔山鸡,也教他辨认各种植物虫豖,哪些可以入药,哪些可以入腹,夜晚时分她抱着他指着漫天的星空告诉他永远挂在北方那颗最亮的星星叫北极星...
最神奇的是她还教了他一套吐纳之术与锻体之法,每到清晨天还未亮之时他总是被她从温暖的被窝中提起来拎到后山的向阳坡上打坐练习内息运转之法直至太阳升起之时方才结束,而晚间子夜之时亦是如此。
在经过痛不欲生的三个月之后江蔚然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习惯了每日清晨与子夜的打坐习练,如果在某一天不进行练习整个人似乎缺少点什么。
半年后的某一天,白衣女子带着他走进深山向北方行进了七天,然后在密林深处告诉他她要走了,你要靠自己回家。
就这样,一个半大的小子在荒野密林猛兽遍布的深山老林中艰难的寻找着回家的路。
他利用女子教授给他野外生存的技能与辨认方向的知识历尽各种艰险和苦难走出丛林找到了回家的路。
从走出丛林的那一刻,他眼中的天地似乎变了一个样,以前对凶猛的野兽充满恐惧的他不再感到畏惧,神秘莫测到处都是死亡陷阱的老林子在他眼中变成一道坦途,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进出自如。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自己的体能不断的增强,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不但可以生裂虎豹也可追上在山野间逃窜的野兔,这一切都是勤练那套吐纳之术带来的变化。
十年后,一伙溃兵逃进深山窜进他的村落欲行抢劫掠杀之道,不得已下他出手格杀所有溃兵,整场搏杀被尾随而至的唐军追兵碰个正着。
他就在唐军追兵面前以一人之力击杀整整七十四个溃兵,包括两个战力强悍的偏将。
唐军校尉叫嚷着要和他较量一番,他一拳就把那个来势凶猛的校尉砸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