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容颜苍老,双鬓斑白,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点都不混浊,澄澈有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小石一眼:“既然进来了,就不算打扰,余下的半桶粪水,劳烦你帮我浇了吧。”
对于老者这个近乎无礼的请求,王小石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抵触之意,以老者武道上神秘莫测的修为,他有这个资格让自己做事。
而且,老者的语气,给王小石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仿佛这个老者,是自己德高望重的某个长辈,为他做事理所该当。
他戴上了手套,拿起粪瓢,走到粪桶的面前,心中暗暗地想:“王家居然藏着这么绝世高手,京城第一家族,果然名不虚传,这位老者,想必就是王老将军的警卫了,上个世纪能活到现在的国术高手,久经战火,都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王小石平时做事随随便便,但是在这位大高手的面前,却不敢马虎大意。
他把短柄的粪瓢持在手中,脚下踩着七星步,腿脚似曲非曲,似直非直,短柄粪瓢每一瓢浇出去,都是古武兵器钩镰枪的刺杀回旋的动作,其中混杂了唐门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渊停岳峙,轻盈之中,带着稳如铁石的雄浑。
他泼洒出去的粪水,每一滴都精确地穿过郁郁葱葱的菜叶,落在菜根上。
王小石的手法,看在普通人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稀奇的地方,无非是腰更直一点,手腕更稳定一点。
但是看在老者这样的大行家眼中,立即看出其中蕴含的武道至理,瞳孔收缩,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王小石微微一笑,看着老者眼眸之中的震惊之色,知道被老者看出了自己的武道境界,也不回头,一瓢瓢粪水挥洒出去,将一棵棵青菜泼透。
老者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是心惊,只见这个年轻人脚步轻盈,犹如猫儿垫步,悄无声息,但是却给人一种大象踏地的沉重感,似乎每一步踩踏出去,地皮都要颤上一颤。
这种轻盈和厚重的感觉,交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韵律感,随着他的节奏,就连心脏的跳动,也跟着忽快忽慢,渐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帮老者挑粪水的,是一个圆脸的少年,一张诚挚忠厚的脸,有些少年老成,脸上还带着稚气,约莫十六七岁。
他看着王小石的身形移动节奏,忽然觉得心脏也忽快忽慢,脸色变得通红,忍不住呼呼喘气。
老者瞥了少年一眼,微微一笑,挥手让他退下:“阿圆,你退下吧,别看这个先生,你还抵御不了他的气势。”
阿圆诧异地看了王小石一眼,恭谨地向老者鞠了一躬,然后默默退下。
浇完最后一桶大粪,这一片菜地,刚好全部泼完,老者递给王小石一块干净的毛巾,阿圆端来清水,两人洗干净手,就在院子之中的青石条凳坐下。
老者看着王小石,眼眸之中有着说不出的震惊之色:“小伙子,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也是王家的子孙吗?”
王小石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似乎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和秘密,都可以向他述说。
他淡淡地说:“我姓王,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王家的子孙,第一次到这里,你老是这里的警卫吗?好厉害,我第一次看见你老这样的高手。”
他说着,掏出烟来,给老者递了一根红河,老者摇了摇手,从怀中取出一根旱烟袋,笑哈哈地说:“我抽这个,这个够劲,力道不错,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似乎刻意忽略了王小石的话,慢条斯理地往旱烟袋之中填满了金黄的烟丝,递给了王小石。
王小石有些好奇,他自幼生长在国外,从来没有看见还可以这样抽烟的,当下接过了旱烟袋,接过老者接过来的火柴,轻轻一划,点燃了旱烟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一股灼热刺激的烟草味道,直接窜入鼻腔之中,王小石猛烈地咳嗽起来,连带眼泪都咳了出来,赶紧把烟袋还给老者,连连摆手:“不得了,这烟好大的劲儿。”
“哈哈哈.......”
老者爽朗地大笑起来,接过了王小石手中的烟袋,有滋有味地抽了一口:“你们年轻人,是受不了这个,唉,这个老伙计,跟了我十年啦。”
他抚摸着烟袋,眼睛之中,露出伤感之色,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呆呆不语。
好半晌,老者才回过身神来,看了王小石一眼,歉意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老是走神,对了,你的功夫可真俊哪,这么多年了,到达这个境界的年轻人,我只见过三人,你是第三个。”
王小石看他不过六十来岁,七十出头,比王正云看着还年轻,居然说什么年纪大了,苦笑不已,不过功夫练到高深境界,人体生理机能衰老较慢,也不好说。
“三个?您是说,像我这样的武者,你见过三个.......”
王小石听了老者这话,顿时吓了一跳,母亲曾说,自己到达化劲巅峰之后,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能和自己匹敌,除了华夏和日桑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一些古老高手。
可是,那些古老高手经历过惨烈的华日战争之后,死的死,残的残,就算能完整活下来的,也鲜少露面,好像眼前的这个老者一样,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年轻人和自己比肩。
很快的,王小石就释然了,现代虽然国术没落,没有什么年轻高手,但是自己不也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