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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响镇魂铃,素手燃香,烟雾飘渺铺满室内,香,是苦的,七味苦情,取自人生百态。
往日重重,浮现眼前。
那是先皇在位时,紫禁城下了好大一场雪,银装素裹,满天雪白,乾清宫的屋檐上侍卫们飞来飞去脚踩高凳手持木铲铲雪,大太监双手拢在袖内,眼皮子半拉,呵斥满头大汗送水端盘的宫女太监:“都给我仔细些,出错当心你们的皮!”
昨夜关鸠宫告急,皇贵妃病重,眼瞅着快不行了,皇上一口气连斩三位太医,火在眉头,风尖浪口,谁要出岔子,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真真不要命!
大太监感慨着要变天了,一回头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走过去:“哎哟喂我的阿哥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角落里站着一个小娃娃,小手抠着门框,小声说:“她们说董娘娘不好了。”
大太监脸色一变,嘴里含糊的骂了一声,招手扯过一名宫女:“赶紧把阿哥带回慈宁宫去。”他跟小娃娃说:“您别乱跑,好好待在慈宁宫,这几天宫里乱着呢。”
小孩子不懂事,照顾他的大人难道也不懂?还不是看董鄂妃快死了想利用小阿哥来踩上一脚。
老祖宗知道了,上上下下全都得吃挂落。
说来奇怪,方才那名宫女长的什么模样?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我们走出去很远。
老太监的身影在视野里模糊。
“朕最后一次见到他。”
我低头,他的眼神安静冷漠,带一点孤独:“罪人魏德全,蔑视皇恩,以下犯上,赏贴官加面,搓骨扬灰。”
“不过摔碎贵妃喜爱的玉碗,陪了汗阿玛大半辈子的人就死了。”
觉得薄凉,他添上一句:“李德全是他徒弟。”得意洋洋,小孩子一样炫耀:“朕对他们还算不错。”
“色令智昏。”
提及顺治,他总是抱着奇怪的感情,一方面排斥厌恶,另一方面出于父子天性又格外向往亲近,渴望父亲的关怀和教导,听到半点坏话立刻跳起来反驳:“朕的汗阿玛才没有!”
炸毛的样子让我想起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的过去养的一只白色异瞳小猫。
穿过东西六宫的路上他一直在说自己的汗阿玛有多好多伟大,充满仰慕的话直到永和宫门口,看见高高悬挂的女人时,嘎然而止。
她宛若一只断颈的天鹅,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涨成青紫色,眼珠子暴露,舌头吐的老长。
“快把娘娘救下来!”
“来人啊!”
“谁把阿哥带进来的,快带出去!带出去!”
我们被赶出来。
她们害怕他看见。
我问他:“需要捂住你的眼睛吗?”
他看我的眼神宛若智障:“朕的额娘早死了,这是朕的记忆。”
我点头:“说的也是。”
偏僻的花园里我们找到一个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跳房子的图案,他跑去捡来两块石子,蹦蹦跳跳来回折腾。
这时候的雪停止了。
我把裙子拢起,盘腿坐在一大块石头上,这姿势一点都不仙气,没关系,我是喝露水饮梧桐朝露的小仙女儿,颜值秒杀一切。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做什么?”
他安静的抱着胳膊,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说的没错,汗阿玛的确色令智昏。”
听了这话,我提起裙角上面黑乎乎两个巴掌印子,这小鬼刚刚扑过来弄的,很惊讶的问他:“你居然这么说?”
“你很惊讶。”
“是的,我很惊讶。”
“他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为了保全我,额娘向祖嬷嬷投诚,三哥五哥额娘出身科尔沁,是太后近亲,为了让我占据优势,她选择自尽。一个没娘的孩子比起有另外心思的母族,容易操纵多了。”
“你汗阿玛是个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这个有趣的形容逗笑他,他说道:“确实是,纵容皇贵妃毒害皇嗣,杖杀后妃,逼死手足,恶事做尽。”
“朕不会。”
“朕会端平每一碗水,雨露均沾。”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我得出结论:“你也是个大猪蹄子,还是个大裤衩子!”
深情的皇帝比起薄情的皇帝,对于后妃来说到底哪个好?
只有他的女人知道。
“朕不是!”他跳脚反驳。
“你就是!”
他气冲冲的扑上来打我,被我反剪双手压在膝盖上,脱下裤子,高高扬起手。
“你敢!”
他拼命挣扎,恶狠狠瞪着我,我毫不客气,啪啪啪三下,打完翻过身,低头一看。
“哟,哭了?”
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嘴唇紧咬,脸色煞白,委屈巴巴的瞅着我,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真哭啦?!”
面对我的百般嘲笑,他终于忍无可忍,抢过裤子提起来就跑。
“哎,你的裤腰带。”
“朕不要了!!!”
远远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回应。
我哑然失笑。
晚上睡的正香,九声钟响,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董鄂妃逝了。”
我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
佟妃自尽上报的失足落水,皇帝连瞧都没来瞧一眼,同样的贵妃病逝,却是皇后之礼鸣丧,连罢朝七日。
有情的皇帝不一定是好皇帝。
无情的皇帝也不一定是坏皇帝。
玄烨难得乖顺,依偎在我怀里,双臂紧紧搂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