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杰也不知道马木留克军人是什么,但是,在他身边还有李斯特]在这个能讲13门外语,28岁当教授,35岁当博导,文科专业几乎无所不通的童虎级的妖人面前,一切的装逼都将是自取其辱。
李杰绝对相信,如果这个大胡子想用那种怪异的腔调装外国人,胡诌一个名字出来的话,李斯特在三句话内就能将他的祖宗八代给他考证出来。
但是,面对着李斯特的责问,大胡子轻蔑的一笑,说:“偷?不要说笑了,你以为像这样纯正的大马士革弯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偷到吗?”
李斯特用手指弹了一下刀身,说:“从制作工艺看,确实是纯正的大马士革弯刀,而且具有波斯血统,虽然是文物级的东西,但是实战效果也无比的犀利。所以我才觉得可笑,你改变了信仰,死后也绝不可能得到真主的宽恕,你不觉得这很可耻吗?”
大胡子听了李斯特的话,非常惊讶,甚至有几分震动的看着他,倒不是说李斯特的话多么的触及了他的灵魂,而是李斯特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波斯语。
灾难过后这几年,涌到中国来的外国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欧美人以及中国近邻国家的人,西亚那边过来的就很少。几年的时间里,学会汉语的外国人比比皆是,能讲大语种的中国人也有一些,但是能像李斯特这样讲一口流利的波斯语的,大胡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他没法不吃惊。
但是,吃惊归吃惊,大胡子对李斯特的话却未置可否。面对着很明显要杀了他的李杰,还带着一身的伤,他却依然很镇定,或者说,很傲气。
“洛斯塔姆?穆萨?大布里奇。”大胡子扬起他被打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的脸,说:“伊朗革命卫队中校,马木留克军人的后裔。你尽管开枪吧,我会看着你的子弹打入我的脑门。”
由于这个大胡子这时候用的是波斯语,李杰也就没有在旁边多做停留,而是去视察伤员,清点战斗损失去了。他不知道李斯特和大胡子用波斯语交谈有什么深意,但他知道李斯特这时候绝不会是在炫耀自己的语言功力,同时他也知道并不是每个时候,他都需要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
李杰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边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队伍中间来了,天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就像昨天的夕阳一样,这个荒野里的日出也很美丽,只可惜,谁都没有心情去注意。战场上一片狼藉,敌人的尸体,马的尸体,队友的尸体,包括先前没有处理好的狼的尸体遍地都是,触目可见的,还有正在发黑,干涸的血迹。
除了死了的人,还有很多伤者,其实准确的说,除了战斗中躲在车里没有出来的包括像杨婉婷这样的平民幸存者,或者那几个孩子,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其中几个士兵的伤势非常重,他们被砍断了手或者腿,甚至半个肩膀,或者肚腹被马蹄砸烂,肠子在外面流了一地,正躺在地上痛哭的呻吟叫唤,而尽管他们准备了一些药品,但对于这样的伤,就算做手术都不一定能抢救得回来,更不要说他们什么条件都没有。
负责包扎的是海凌珈小队的张玥还有杨婉婷,那个哑巴女孩小雅也很能出力,其他轻伤员也都尽力的在帮忙,但是他们都显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一个都没有。在一片手忙脚乱中,她们的表现尽管比她们自己想象的都还要好,但是对那些重伤员来说,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杰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既没有去帮忙,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脑子里一片空洞。其实在这样的时候,有一个人就是他们非常需要的,虽然有她在,那些重伤员也救不回来,但是却能让很多人安心。是的,只要看着她那种沉着、敏捷麻利而且很专业的救护技巧和安定娴静的表情,就能让受伤的人安心下来。
米诺。
李杰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两个字叫出来。其实他已经不记得时间过去多久了,米诺离开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怎么去想米诺。他是学心理学的,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暗示和自我欺骗。
米诺。
那个安静的,淡淡的女孩的身影从他眼前飘过,扎着一条粗辫子,就那么从他面前走过,走得并不快,却越走越远,并且,她始终没有回头。李杰没有试图伸出手去,或者叫住她。他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
有时候,越深的伤痛,越是无法呼喊。
“他不行了。”
米诺在李杰的眼前突然一下又消失了,活动在李杰眼前的,是这些刚刚从死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的队友。他听见张玥对还在忙活的杨婉婷说了一声,她们正在全力的给一个重伤员止血,杨婉婷这个曾经的少女明星此时跪在地上,满脸的血污,手上和身上也到处都是鲜血,她试图用纱布将重伤员的断腿扎住,但是无济于事,就在她跪着的土地上,已经完全被血浸湿,她的膝盖因此不知不觉都陷入了泥里几公分。但最后,张玥还是告诉她,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了。
杨婉婷哀伤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张玥,或者说,她其实也没有看张玥,因为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她的视线已经穿透了张玥,但是散漫的无法聚集在一起。类似的场面,其实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她也早就不是那个见血都要尖叫的女明星,她现在能做很多事情,她的皮肤也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