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敛去了自己的气息,手掌握住了那块耀着蓝光的银白色金属,体内道心微震,便释出一道法力将这块金属包裹住,自然也在六处的侦讯网络中消失。
停住呼吸,用皮肤吸取着雨夜里的氧气,他悄无声息地进入九江市区,略判断了一下方向,便借着狂暴雨点的掩护,往第四中学的方向遁去。
来到离第四中学约有两公里远的地方,他停住了身形,看了一下四周,微微咪眼,脚尖一点,便躲进了一个常人想像不到的隐藏空间里。
是一个废弃的垃圾车后厢。
残留着的臭味和雨水混着,包围着他的全身。
他并不在意这味道,毕竟前十八年倒有十六七年是在和这味道打交道,他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点儿地方,来旁观接下来九江市将要发生的战争:俗世修行者与仙人的战争。
——仙人高洁,想来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杀手会自甘堕落到与垃圾为伍。
他自以为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六处的实力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大,足以杀掉重伤后的陈叔平,那他会一直安静地呆在这个垃圾车后厢里,等战争结束后,悄无声息地离去。如果陈叔平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自己面前上演秒杀千人的可怖景象,那他再出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也只好躲在这恶臭堆里,作一个小人。
可惜这只是理想化的设想,他没有把握看到陈叔平屠杀修行者的时候,还能不能忍得住不出手。
他身为妖,心却是人,十八年来世间游,让他不可避免地在感情上全盘倾向于人间。
轻轻散去满身凝结的真元,他缓缓运着心经,调理着身体和精神状态。三台七星斗法与坐禅三味经奇妙地同时在他体内发生着作用,如玉盘般柔美的天火命轮渐渐停止了转动,敛了气息,而那枚已如青莲将绽的道心却缓缓张开,将那有如绿叶般的叶子缓缓盖在了天火命轮之上。
淡淡自然气息从他的腹内散出,倏然间便与这街角的诸多树木隐隐相应,隐隐相融,再也没有修行者能发现他的存在。
易天行用金戒指悄无声息地在垃圾车厢的后壁上割开两个小洞,双眼凑上前的方向。
想到自己呆会儿可能要对陈叔平进行最致命的一击,他心头不禁一阵惘然,想起了萨拉热窝开枪的莽撞青年——察布里诺维奇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后园师傅佛……保佑秦大处长的判断是真的。希望今天的自己不会引发人类与仙人之间的斗争。
雨点敲打在垃圾车后厢的铁皮上,咚咚作响,似是战鼓,又似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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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处的行动,就像毒蛇探首,决然而毫无先兆,动作隐秘姿态却又堂堂正正。
深夜四点正,九江市区响起了防空警报,而这次警报已经在两天前由市电视台作了预报,所以被惊醒的市民们只是骂了几句妈妈和市政府,复又沉沉睡去。
今天晚上有演习。
但这次演习是真的。
六处今天行动的一共有一千四百余人,共分成六个小组,其中一个小组负责主攻圆环建筑方向,人数最少,只有四十人;一个小组负责善后处理,下辖心理建设学家、催眠能手、建筑业以及环境保护、空气清洁方面的各类好手,一共有二百来人。
负责九江第四中学方向的有三个小组:灭迹队、突击队、强攻队。
三队的人数刚刚一千人。千人对一仙,不知道战果会如何。
还有一个小组没有名字,直属处长,但在六处里一般没有人愿意和这些打交道,因为这些人道术高深,尤为可怖的是,这个小组每名组员身上重重的杀意和血腥味道。
这是六处的标准配置,每一次大型作业便是这六小组集体配合。但这二十年来,六小组最大的一次行动,是八七年在新疆的喀纳斯湖捉拿湖怪,也只出动了五十人。
今天却是一共有一千四百人,这样庞大的规模,不见得是绝后,但肯定是空前的。
除了这六个小组之外,战局之中还有两个人,而这两上孤零零的人说不定可以影响这次战局的成败。
一人是全身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国六处处长秦童儿,六处的人只知道这位处长法力惊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
另一个是此时不知消失在雨下九江城中哪一处的易天行,这位还没有得到国家承认的佛宗护法,此次行动的“六处客卿”。
六处有的职员看着今天这阵势,心里便开始发慌,想到呆会估计这两个人都会出手?这般想着,眼神便不自觉地望向亭子里的秦处长。
秦童儿此时站在夕照亭里。
思贤桥将九江的一大片水泊划成了两个湖,西面是甘棠湖,东面是南湖。而夕照亭就在这两个湖的中间。
九江第四中学在甘棠湖边,圆环建筑在南湖边上。
亭子在经历着雨水的洗涮,秦童儿朴实的脸没有半丝表情,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上海牌手表,看着那个细细的金属丝指向了右下角的格子,轻轻说了声:
“灭迹队准备,npt行动开始。”
接着对身边的文务官冷冷吩咐道:“记下今天这一战的所有细节,纵使我们失败了,这一战的经验也必须传下去,对于国家而言,这种经验异常难得,甚至比你我的性命还要珍贵。”
一个极大的视听结界不知何时结成了,笼罩在九江市第四中学周围,宛如一个数公里大的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