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晌过,细雨连绵。
嫩叶新枝勃勃展于老树之巅,青青草儿顽强探出砖石缝隙,花儿含苞带雨,绿苔浓碧欲滴。
雨中风景格外清新,格外美丽。
丝般绵绵细雨,将这万物洗涤,甘霖洒满大地,处处孕育生机。
唧唧,唧唧,时而一二虫声作起,欲要找寻却又难觅。
呢喃,呢喃,几只燕子檐角隐没,黑翅白肚尾翼剪剪,更添三分春意。
阁楼掩不住,又是一年春。
“浮云蔽红日,长阶落白溪,提笔无墨水,‘肚?’里风雨急?”
少女皱眉叱道:“甚抹歪诗?给我重写!”
“姐~~”
少年愁眉苦脸求恳:“是尿急,我尿急!”
人有三急,马虎不得:“尿急?”
看那少女,端鼻樱口杏眼桃腮,生得那是美貌异常,只可惜凶悍得像是一只母老虎:“不准。少来抓耳挠腮,我看你是心急!”
一个不讲理,一个没脾气。
少年一味咬牙苦忍,竟不敢稍作忤逆:“多少多少,好好多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小骗子心急,去找大骗子鬼混,外加一个二傻子,你说你仨——”
“大少!!”
少年大叫一声,登时两眼翻白,很明显活活地就让尿给憋死了~~
多少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虚虚呀虚虚,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姓叶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东西,还有内个二傻子朱富贵、虚虚?虚虚?”
“莫虚!”
“说你了,听着没?!”
“虚虚乖,听多少姐姐的话,你就不要装死了虚虚,虚虚,虚虚~~”
“苍天——”
莫虚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哭道:“你就不要嘘了啦,真的憋不住了啦!天呐!上邪!!”
多少温柔一笑,露出细碎白牙:“外面雨急,记得带伞。”
莫虚如蒙大赦,跳起身三步并作一步冲向房门:“带伞!”
“没长耳朵呀你!!”
河东狮发威,莫虚一个激灵:“是!是!伞——伞——”
慌张张,急吼吼,四下寻寻觅觅不见,转眼多少手持一伞:“这里。”
多少笑靥如花:“你个小呆瓜,没头苍蝇也似,呶~~”
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招惹不起避之大吉,莫虚一把夺过雨伞夺路而逃:“虚虚呀,你听好——”
前脚迈出门口,耳朵又被揪住:“是!”
莫虚欲哭无泪:“你说!我听——”
多少温柔笑道:“迈出莫府一步,打断狗腿两条~~”
“是!”
“乖~~”
多少松开小爪,给他整整衣襟:“虚虚呀,一个人呢,倘若总是撒谎骗人,早晚会被天打雷劈~~”
“是!!”
“哦?”
“我!发!誓!”
“好了啦虚虚,我们不发誓,一句誓言发八百遍,哪里又有天打雷劈~~”
“……”
“你就说,这一次,多少姐姐可不可以相信你?”
“……”
“虚虚,虚虚?怎不说话?”
“……”
“莫非心里有鬼,还是肚里捉急?”
“……”
“虚虚~~虚虚~~”
“不用嘘了,已经尿了。”
“哎呀虚虚,你说你呀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要尿裤子,嗐!硬要憋着不上茅房,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
“你在干嘛?傻了吧唧!换过一条,还不快去!”
“嗬嗬~~”
“呆子!!”
终于。
雨中莫虚大步流星,去势直如离弦之箭!
当然是去找先生。
先生不是亲人,先生胜似亲人。
先生有趣,先生有才,叶先生是有大神通!
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莫虚都会用心聆听,先生所做的每一件事莫虚都会信服无比,先生就是莫虚的良师益友,莫虚心目当中独一无二的大神!
事实如此,对于先生莫虚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昵,当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恨多少是非,这都晚了时辰!
将将跑到大门口儿,眼瞅就要逃出生天:“少爷。”
劳管家板着个老脸,丧门神一样拦在门口:“风大雨急,要去哪里?”
莫虚抹一把脸:“羊伯羊伯,借过借过!”
劳伯眯着老眼,摇头叹一口气:“少爷啊少爷,劳伯额都说过,额都说过多少回了这都,劳伯额姓劳,额又不姓羊!”
莫虚吡牙一乐,伸手便揪那寡长老脸之上的稀疏胡须:“老山羊~~老山羊~~”
“啊哟哟!”
劳伯伸手挡,岂不知是虚:“臭小子!”
莫虚泥鳅一样钻过,飞快跑向雨中长巷:“你是一只、老!山羊!哈哈哈哈、哈!哈哈!!”
劳伯久久张望。
昏花老眼几分无奈,更多的是几分慈祥,还有一丝隐隐恐惧~~
半仙客栈。
半仙客栈,十里香街最大的客栈。
半仙客栈,名州城里最黑的客栈。
半仙客栈门可罗雀,生意冷清大把赚钱,半仙客栈是一家非比寻常的,牛掰客栈。
话说从前,半仙客栈不叫半仙客栈,叫作龙凤客栈。
自从那自称天地逍遥一散人的叶先生入住之后,因之半人半神,手眼通天,这才换了招牌改叫半仙客栈。
先生住二楼,天字第一号。
这很正常,天经地义,半仙客栈上下里外伺候叶先生比伺候自家亲爹还亲,吃喝拉撒种种无不精心服侍,没日没夜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