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时,丰安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杨昊和衣在南门箭楼里眯了一小会,唐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杨昊慌忙站起身来。
“还不习惯熬夜吧,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唐虎走到城头朝河面眺望,杨昊疑惑地问:“董八成真的会渡河攻城?这里修了这么多土墙、壕沟,根本就不适合大军行动。”
“就凭这几道土墙、壕沟?”唐虎不屑地哼了声,“挡几个马匪还行。几千人一下子扑过来,那是何等的阵势?轻轻地就踏平啦。这玩意挡不住敌人,反会把自己的路堵死!真不知道我们的曾重阳大人是怎么想的。”
杨昊无言以对,自己至今见过的最大阵仗就是孟博昌雪夜偷袭梅山矿那次,那种战马奔驰,军旗烈烈的景象至今犹在眼前,每每想起还心惊不已。不过的那次对手太过弱小,基本是一边倒的架势。杨昊无法想象数千人鏖战沙场将是怎样一副惨烈情形。
“当当……”
巡河士卒突然敲响了报警的竹梆子,河面上出现了数十点白帆。
“他哪来的帆船?”唐虎面露惊恐之色。
“老师,有何不妥吗?”杨昊也慌了神。
“速速禀报吴侍郎,董八成有水师助战,速将西城守军调来增援。”
“是。”
“回来!”杨昊转身刚走,又被唐虎叫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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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熙被董八成任命为行军参军,跟在身边办差。他的一千部属则被董八成编入渡河先锋营,分散在一百条木排上。
暮色散去,星辰稀落。天渐渐亮了。
刘熙望了眼前河面上的白帆,又回头看看高台上极目远眺的董八成,心中升起一股疑惑。董八成拆毁了河南十八寨所有房屋造了这一百条木排,又在每条木排上都安装了风帆。为了赶制出这一百面风帆,自己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他不明白董八成辛辛苦苦装这白帆有什么用?这段河面只有三里多宽,水流平稳,十个壮汉一起划浆,一炷香的工夫就过去了。木排目标小,趁夜色渡河,三十丈外,守军根本发现不了。在木排上安装风帆理论上是可以提高航速,可前提是有人会用帆才行。董八成的士卒来自河东,多半不识水性,没几个人会使船,更别说去操控风帆了。没人会用,装这个东西做什么?仅仅是虚张声势吓唬敌人吗?
刘熙想不通,却并不代表这风帆就真的毫无用处,至少从董八成认为它们是有用的,而且是有大用的。一百条木排呈一字队摆列在河南岸,每条木排配置二十名士卒,十名士卒划桨,五名盾手靠前防卫,五名弓箭手居中后方戒备。
辰时初刻,河面上薄雾散尽,眼神好的话可以看到对岸了望塔上飘扬的旗帜。
“老师请看,他们在增兵。”
副将李玉芳兴奋地指着河对岸,董八成虽已花甲之后,眼神却极好,他看见对面的河滩上突然多了数十面旗帜,密如蝼蚁般的士卒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城南的空地。
忽然,两匹快马由东西两侧飞驰而来,几乎是同时赶到点将台下。两个插旗传令兵疾步登上高台,异口同声地报道:“回禀将军,左(右)营准备停当。”
“落帆,出战!”董八成拔剑低吼道。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一百面白帆同时落下。早已憋着一股劲的水手们千浆齐翻,推动着木排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对岸。
河北岸上的天德守军有上千人,弓箭兵也不下两三百人,但士卒们箭法生疏,胆子也小。眼见大军抢滩,众人只敢躲在土墙后胡乱放箭,万箭齐发,倒也热闹,只是箭镞多半都落在了水里,射中人的并不多。
木排上的河东军弓箭手却个个箭法精准,虽称不上百发百中,但十中五六者却比比皆是。一阵对射下来,天德军士卒已被完全压制在土墙后和壕沟里。
指挥渡河的董八成爱将肖勇见此情形,得意地对护兵肖莽说道:“发信号,告诉将军我已顺利过河。”肖莽在河滩上堆起三堆干柴,先点燃中间的一堆,升起一股红色浓烟,又依次点燃左、右两堆,冒出滚滚黑烟。
肖莽不无得意地对伙伴说道:“都说天德军是塞外劲旅,怎么竟如此不堪一击。哈……”笑声未完,一支羽箭蓦然破空而来,射他个透心凉。
“嗖!嗖!”又是两箭,肖莽的两个同伴也应声而倒。
放箭的是杨昊,此刻他正站在丰安城南最大的一座营寨门楼上。三支箭刚刚射完,他就被身边四名卫士强行架了下来。这门楼顿时成为河东弓箭手重点照顾目标,片刻之间木梁护栏上中了三四十箭。杨昊望着那密密麻麻的箭镞禁不住脑子直发炸。
“护送判官大人离开这。”营寨守将李通大声吼道。
河东军已经焚毁了沿河的三座营寨,并越过第一道土墙向主寨杀来。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走的。”杨昊冲着李通吼道。
短短一炷香的工夫的前,城南还有一千五百名天德军将士,眨眼间已是尸横遍野。这些刚刚招募起来的士卒根本就不是久经战阵的河东兵的对手。肖勇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丝毫没有大意,他派出四个旅进行迂回包抄,切断了天德军的退路。新招募的士卒在身陷绝境时完全没有决一死战的狠心,他们惊慌失措,丢下武器四处乱窜。
战场变成了屠宰场。肖勇张开双臂将一千五百名慌乱不堪的士卒一下子搂入怀抱,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