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來杨昊也的确够败家的,绥州丢后不到三天丢了榆林,榆林刚丢,夏州也丢了,接着宥州、小长安又丢了,王福林杀入小长安西宁军旧大营,也曾发出了和他一样的感慨,不过与夏、绥城里一无所得不同,小长安的西宁军大营里可是粮米堆积如山,金银珠宝足足有数千车之多,
王福林奏报文世茂,言明此事,文世茂倒犯了嘀咕:“这杨昊不该就这么两下子呀,他在玩什么花招。”想來想去,老爷子突然回过味來了,他立即严令骨朵丽和王福林:放弃城池,立即退兵,
骨朵丽一无所得,退兵很快,王福林却不愿意了,就算粮食不要了,这几千箱珠宝,他哪舍得丢下來呢,可是要带着几千箱珠宝,行军的速度一定会受影响,违了老爷子的军令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不得已,王福林下令将所得珠宝就地掩埋,因为这个缘故,他比原定的撤军时间晚了半日,
这半日改变了他的命运,改变了文世茂的命运,改变了仇士良的命运,
按原定计划,骨朵丽将和王福林在夏州城东南八十里的秋八寨合会,合兵一处缓缓南下,因为从秋八寨到绥州城有一片方圆上百里的戈壁滩,在这片开阔地上行军,对以步兵为主的骨朵丽部來说十分不利,他必须得到第一师的翼护,
骨朵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王福林赶紧來,王福林沒來却來了不少契丹人,足足有两千骑兵,这些人虽然也打着旗号,但穿着五花八门看起來不像是一支正规军,倒像是新近归附契丹人的改编军,但骨朵丽也不敢轻举妄动,秋八寨外一马平川,步卒跟骑兵在开阔的平地上斗狠,傻瓜才干,
他安慰部属:“不要怕,不要怕,马儿是爬不上墙的,只要咱们坚守到第一师赶到,怕他个鸟。”
骨朵丽嘴上硬气,心里却直打鼓,寨子外的骑兵越距越多,军容也越來越整齐,几乎已成合围之势,挨到黄昏时,骑兵队里开始出现辎重队,他们从马上卸下攻城器械,开始调试安装,这些器械做的都很精巧,比平常的要小,但对付秋八寨是绰绰有余了,
骨朵丽坐不住了,他改口道:“各部准备了,再等半个时辰,王将军还不來咱们就先走了,免得入了夜,让这帮狼崽子给吞了。”
他说一个时辰后撤军,倒并非真的是在等第一师,他通晓气象,观察天上的云,知道一个时辰后要起风暴,届时昏天黑地的,人不好走,马也不好走,可以大大削弱骑兵的优势,再加上自己兵力上的优势或许可以撤回夏绥城,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夏州城还是不是一座空城,不怕,哪怕他们已经占了夏绥,挥兵进入城南的山里,也就能脱险了,
骨朵丽坚信,若是打山地战的话,第六师绝不怵任何一支劲旅,
风暴起了,第六师开始撤退,那风沙大的对面一丈远就看不清人,这样的天气可不正适合撤退吗,骨朵丽心中暗叹:“老天待我不薄啊。”
黄昏时,风暴停了,王福林的一万骑兵來到秋八寨,见到的却是一座空寨,骨朵丽用暗语告诉他因为你的失约,自己不敢违背军令,已经独自退往绥州,要他不必等候,
王福林望了望天气,对众人道:“今晚月色不错,咱们得连夜赶路,可不敢误了路程。”
第一师就这样踏入了那片方圆一百里的戈壁,他们再也沒有走出那片戈壁滩,三天后,绥州城的斥候找到了他们,万余具尸体绵延了十几里,他们是在沙漠中心遇袭,一场惨烈的搏杀后,王福林下令向绥州方向突围,但敌军紧追不舍,最终在十余里外杀掉了最后一个人,斥候不敢停留,急忙将第一师覆灭的消息带了回去,
同一天,骨朵丽部八千人全军覆灭的消息也传到了绥州,第六师是在距离夏绥十八里的一片沙滩上被优势骑兵围攻而全军覆沒的,主将骨朵丽伤重被擒,被折断手脚后,绑在一根木桩上,四肢肌肉被小刀刮尽,露出森森白骨,在寒风中冻饿而死,
两师的覆灭像两记重拳砸的文世茂吐血号泣,自己看到了对手的棋路,却指挥不动自己的棋子,下了一辈子棋,何曾败的如此窝囊,
但文世茂到底是戎马一生的老将,心伤而意不乱,他将余部三个师的兵力收缩到以绥州、浑州、怀安、方渠为据点的狭长地区,互为犄角,以守为攻,如同一道藩篱,阻断南北之敌,决心跟杨昊耗到底,
杨昊的确有些吃不消,他用尽心机折了文世茂的两支利箭,自己也元气大伤,主力西宁军各部损失殆尽,不得已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调大支迩的定北军南下助战,
大支迩坐镇大石城,不仅能震慑漠北草原各部,更能盯住河东刘沔,故此一开始杨昊并沒有打算调遣定北军南征,除此之外,杨昊还有另一层顾虑:定北军是草原部族军,以骑兵为主,南下进行攻城战,原不是他们的强项;又因为大支迩扩军太快,军中成份太过复杂,简直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军纪之差,实难让人满意,想到昔日因为对抗河东刘德三,杨昊曾求助于蛮黑五部,蛮黑人作战固然英勇,为祸也甚剧,所过之处皆为焦土,杨昊想定北军若是南下,为祸之酷烈只怕绝不次于当初的蛮黑五部,
但人算不如天算,文世茂下了一步好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