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晃了晃茶盏,薄唇笑意温柔。
他就知道,世上除了他再没有旁人可以欺负小酒。
宿润墨拱手道“陛下可以放心攻打长安了。”
萧廷琛颔首,又转向谢容景,“你暂时留在金陵,周奉先那边,传信命他按兵不动。”
就在萧廷琛等人制定北上攻略的计策时,一骑快马抵达长安。
薛广的首级,被完整无缺地送到薛程程手中。
作为东宫太后,薛程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还有个最喜欢的儿子,整日笑逐颜开,加上保养得宜,瞧着竟比当年还要年轻美貌。
得知薛广的死讯,她白皙的面容呈现出一抹裂纹。
她端坐在圆桌旁,凝着面前的檀木盒子。
须臾,她伸手揭开盒盖。
腐臭味扑面而来,薛广的脑袋映入眼帘,皮肉竟已有有些腐烂。
薛程程拿手帕遮住口鼻,快步离开寝殿。
她立在宫檐下,泪珠大颗大颗滚落。
那个逆子,那个逆子明明都被她踢进深渊,竟然又一步步爬了上来……
甚至还杀了她的哥哥!
她就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廷琛是个恶鬼,这辈子是来向她索命的!
女人捂着绣帕泣不成声,直到内侍高声唱喏
“皇上驾到——”
薛程程望去,她的晟儿身穿龙袍器宇轩昂,正负手而来。
“晟儿!”
她哭着迎上去,“萧廷琛那个畜生,竟然杀了你舅舅……此仇不共戴天,你一定要为舅舅报仇!”
元晟笑容温温。
他和萧廷琛容貌相似,只是左眼下少了一颗朱砂痣。
而且笑起来时,比萧廷琛要温柔许多。
他揽住泣不成声的薛程程,温声轻哄,“母后放心,舅舅素日里十分疼爱朕,朕自然要为他报仇……”
薛程程抹着眼泪,“你舅舅确实疼爱你,从前还有过把熙雯嫁给你做皇后的心思呢。你既懂得他的疼爱,就必定要为他报仇。帝师有经天纬地之才,依哀家看,不如让帝师领兵南下,杀了萧廷琛?哀家定要把他的头颅献祭在你舅舅的坟前!”
“此等小事,岂敢劳烦老师?”元晟笑眯眯的,“不如让老师镇守长安,儿臣御驾亲征——”
“这种胡话可不敢说!”薛程程愠怒,“晟儿,你是皇帝,怎么能身陷险境?御驾亲征这种事万万做不得,想来帝师也不会答应!”
元晟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笑道“母后说的是。”
薛程程执了他的手,“晟儿,你乖乖当你的皇帝,打仗什么的,自然有朝臣为你谋算。你放心,哀家会亲自面见帝师,让他率军南下。你呀,什么时候让那些妃嫔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才算是孝顺呢!”
元晟笑笑。
从未央宫离开后,他带着一帮太监宫女,漫不经心地穿过长长的宫巷。
宫巷尽头是一株三人合抱的桃花,盛装打扮的美人盘膝而坐,正轻抚瑶琴。
春风吹动她的面纱,她眸似秋水,美得惊心动魄。
正是当今贵妃,花月姬。
元晟抬手,示意随从全部退下。
他漫步到花月姬身侧,状似亲昵地挨着她落座,随意捉住她的小手,“贵妃这手瞧着真是细腻如玉,令朕把玩起来爱不释手……”
“你与萧廷琛最像的地方,大概便是这张嘴。”
花月姬指尖凝聚出点点内力,危险得令琴弦微微震颤。
元晟在她发飙前松手,笑道“当年把他踹下皇位,花家也出了一份力。帝师与花家有过约定,一旦宫变成功,由朕迎娶你做贵妃。你好歹也当了朕一年的妃子,却连手都不肯让朕碰……花月姬,你真是伤透了朕的心啊。”
他惯是油腔滑调的性子。
比萧廷琛还惹人厌。
花月姬眼底划过不悦,淡淡道“你心中已有良人,又何必招惹我?元晟,我只问你一句,果真要效忠帝师吗?”
“否则呢?”
花月姬盯向他。
男人面容英俊妖孽,笑起来时总是玩味的姿态。
这一年来他坐在帝位上,整日无所事事斗鸡走狗,常常聚集各路世家权贵在皇宫里举办夜宴,还大肆选纳美人封做嫔妃,一看就是个昏君的料子。
但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总觉得这个男人心思很深。
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受,但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像表面上简单纨绔!
春风吹过,她起身,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裙角。
她淡淡道“人人都称颂帝师贤良,乃是治世之能臣。可这一年来,他整日闭关不出,不知在府里酝酿什么阴谋。他放纵世家当权揽政,使得长安城乌烟瘴气,就连百姓都开始怨声载道。虽然萧廷琛当权时斩断了世家的利益,但不可否认,萧廷琛在位的那段时间,是长安城治安最好的时期。”
帝师司空辰,曾帮助大齐开疆拓土,在老一辈人的心里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
所以当初他找到陆国公时,陆国公才会答应他一同背叛萧廷琛。
只是再如何神话的存在,因为元啸这些年来刻意削弱他在朝中的影响力,所以年轻一辈对司空辰的敬畏程度并不是很深。
敏感如花月姬,看着司空辰这一年来深入简出的表现,早已察觉到不对劲。
现在的司空辰,恐怕已非当年惊才绝艳、心怀苍生的帝师。
元晟挑眉,信手拨琴,“原以为爱妃只在乎花家的利益,没想到竟还在乎百姓的利益。爱妃真是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