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派出去的小宫女在半个时辰后赶了回来。
她气喘吁吁的,“回禀皇后娘娘,昨儿夜里去藕香小筑看诊的御医姓张,是今秋才考核进太医院的新太医。奴婢使了银子,他才说他是为一个特别美的姑娘看诊。奴婢又问他那姑娘有什么特征没有,他说那姑娘身上带着晚香玉的甜香,约莫二十岁出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姑娘。”
苏酒面色冷凝。
白露拿了赏钱给小宫女,又打发了殿中其他宫人,轻声道:“娘娘……”
“是花月姬。”苏酒端起茶盏,“昨儿夜里,他是跟花月姬一起过夜的……”
尽管声线依旧沉稳,可端起茶盏的指尖,却忍不住轻颤。
她自问当皇后的这段时间安分守己,每天勤勤恳恳为他打理后宫,可那个男人却金屋藏娇,背着她私藏别的女人!
苏酒气急,茶盏凑到唇边,却根本没有喝茶的心思。
鹿眼微微泛红,她猛然把茶盏掷向殿门!
“哐当!”
刚跨进殿槛的萧廷琛驻足。
他望了眼碎落满地的瓷片。
零星茶水溅到他的袍裾上,他抖了抖袍裾,不紧不慢地走到苏酒跟前。
大掌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他轻笑,“可是哪个宫人不懂事,冲撞了我家妹妹?”
苏酒下意识躲开他的手。
她冷淡道:“昨儿夜里,你去了何处?”
萧廷琛心中一“咯噔”。
他不确定苏酒是否知道了他和花月姬的事。
尽管他和花月姬什么都没发生,但他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他笑意吟吟,温声道:“原来妹妹是恼朕一夜未归……昨儿夜里妹妹把朕撵出乾和宫,朕无处可去,只得去了御书房,批折子批到黎明才睡。早上起得晚了些,却还是赶回来陪妹妹用早膳……”
苏酒瞥向他。
狗男人笑得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朱砂泪痣平添邪佞,半点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她心绪稍微平缓了些。
也是为人妇的姑娘了,当初在市井间操持半日偷闲时,经常听左邻右舍谈论哪家哪家的男人半夜爬墙去寡妇家,哪家哪家的小子又每天跑到花街柳巷偷腥。
那些妇人说,成亲的日子长了,女人很难再管得住男人。
原以为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却没料到竟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苏酒有点难受。
她按捺住心底的燥意,假装不知道他和花月姬那档子破事,淡淡道:“我想喝鱼片粥,你陪我喝鱼片粥。”
萧廷琛并不爱喝鱼片粥。
可他还是笑吟吟应下。
落在苏酒眼中,更成了心虚的表现。
今儿不必早朝,用罢早膳,萧廷琛提议道:“朕瞧着妹妹的妆奁里没多少首饰,不如去国库挑些珠钗玉饰?”
苏酒在银盆里净过手,鹿眼中有复杂情愫一闪而过。
她想知道,萧廷琛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她应了好。
这是苏酒第一次踏进国库。
大齐的国库建在皇宫地下,地宫似的深邃庞大。
她跟着萧廷琛踏进最深处,这里保存的全是大齐国最名贵的宝物。
“这几颗夜明珠不错,给妹妹缀在绣鞋上,定然好看。”萧廷琛笑眯眯的,“还有那些血玉,成色极佳,用来做钗饰想必很衬妹妹的肤色。”
苏酒默然。
她任由萧廷琛挑挑拣拣,这厮全程都在谈论珠钗首饰,半个字没有提起昨夜之事。
她紧了紧袖口,知晓他大约是打算瞒着她了。
萧廷琛终于挑完了,搂住苏酒的细腰,“妹妹的妆镜台可要换一张?朕瞧着那张小叶紫檀嵌玉雕凤凰的妆镜台极贵重细腻,颜色跟龙榻又很搭……”
“你昨夜到底去哪儿了?”
苏酒终于问出了口。
萧廷琛轻抚过妆镜台,指尖顿住。
余光瞥向苏酒,少女娇娇俏俏地立在不远处,平时软糯干净的鹿眼,变得格外幽深。
她是在质问,并非询问。
男人舔了舔唇角,一时间想不出骗她的话。
“你不说,我替你说。”苏酒冷静上前,“你昨儿夜里,把花月姬带去了御花园的藕香小筑,还与她在那里春宵一度!她受了伤,你还请太医前往医治!萧廷琛,你厌恶我直说就是,何必遮遮掩掩?你是不是要等到与花月姬瓜熟蒂落,才会告诉我她的存在?”
女孩儿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生过气。
萧廷琛沉默良久,无奈道:“如果朕向你解释,你会听吗?”
“不会!”
苏酒眼圈红透,“你恼我没有好好善待你娘,所以你转而选择了花月姬!可你娘是什么人,她根本不值得咱们对她好!花月姬更非善茬,昨夜我前脚与你吵架,她后脚就突然出现,她不是有预谋是什么?!”
她不懂窥视人心。
但她生性敏感,因为接触过薛程程,所以她明白这个女人有多么危险。
她在与薛家有关的事情上,从来就很执着小心。
萧廷琛淡漠落座。
长腿慵懒交叠,他睨着苏酒,“朕试探过花月姬,她不像是在和薛家合作。至于薛程程……”
男人喉结滚动,桃花眼宛如漆黑深渊。
他沉声:“她是把朕带到这个世上的人。苏酒,你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她吗?”
“不给!”苏酒气怒,“她不配!”
“她是我娘!”
苏酒紧紧盯着萧廷琛。
男人俊美邪佞的面庞上满是倔强,眼底藏着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