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伶猛然回望花窗。
花窗外什么都没有,可她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熟悉感。
那个人,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就在窗外!
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吓走他,“晟……晟儿,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晟儿……”她的眼圈渐渐湿润,“为娘这些年,都是为你才苟延残喘活到今日,你却连一面都不肯见我,是不是太残忍了?说什么我待你弟弟狠毒,那个小畜生算什么玩意儿,这世上为娘唯一在乎的人,就只有你啊!”
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女人,此刻情绪崩溃,眼泪顺着指缝滚落,极为可怜。
外面传来无言轻叹,夹杂在风中,几不可闻。
薛伶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今日出现,可是要让为娘帮你做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必定倾尽全力!”
她期待着,可是窗外再没有传来声音。
……
苏酒回到小宅院,双手捧脸坐在厅堂,对着庭院发呆。
过了会儿,她取出赵慎写给她的字条。
端详片刻,她轻声呢喃,“必须让皇上知道这个秘密,才能彻底扳倒赵家。问题是,怎样让皇上知道……”
萧廷修不肯帮她,她认识的官员又不多……
苏酒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周家。
抱着试探的心情,她出了门。
来到周家,周宝锦欢天喜地的把她拉进屋,“苏苏,我听说摄政王倒台了,这下好了,你可算得了自由,再也不用受他的气!等小侯爷从东黎国回来,你俩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宝锦,我这趟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苏酒酝酿着,有些难以启齿。
周宝锦:“你我总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什么不情之请,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苏酒纠结,“伯父如今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我想请他向皇上带句话——”
“是为你带句话,还是为萧廷琛带句话?”
周奉先突然窜出来,脸色沉黑。
苏酒愣住。
周奉先冷笑,“我们这些人,在萧廷琛手底下吃了多少苦头?如今他倒台,我们恨不得举杯相庆!小酒妹妹想让我们帮忙救他,怕是不可能的。”
从来纨绔大度的少年,鲜少露出这般鲜明的憎恶情绪。
可见,他究竟有多么厌恨萧廷琛。
苏酒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她默了默,笑容黯淡,“是我求错人了。”
“我不明白,”周奉先皱眉,“小酒妹妹,萧廷琛是如何虐待你的,你比我们更能感同身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四处求人救他吗?!不如叫他死在牢里,才算是大快人心!”
苏酒放下茶盏,拿手帕按了按唇角。
眸光潋滟,她看起来清冷又倔强。
对萧廷琛,自然是恨的。
可是那该死的狗男人,竟然用樟木衣橱哄她心软!
他像是算计到了他会入狱,不仅提前与她和离,还把最重要的兵符藏在小宅院,当做保命的底牌。
他更算计到了她的心软,算计到了她会为他竭尽全力对抗赵家。
她压下心头的烦躁,淡淡道:“我已经打定主意,把他从天牢救出来之后,就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值得吗?”周奉先仍旧满脸嫌弃。
“当年我差点被献祭给山神,是他救了我。这条命,算我欠他的。更何况我与他一块儿长大,又曾是夫妻,纵然再恨,也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手上。”
周奉先没好气,“你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未必肯念。”
苏酒笑了笑,“总要有一个人念着。”
……
离开周家以后,苏酒独自走在长街上,不知该去何处托关系。
走出半条街,她驻足,突然望向大理寺方向。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犹豫了下,她还是从街边买了些点心肉脯,打算带去水牢探望他。
“哟,这不是从前的摄政王妃吗?”
苏酒接过摊主递来的纸袋,耳边突然响起油腻的调笑声。
她望去,几名油头粉面的世家公子穿着锦绣、手持折扇,吊儿郎当地在她身边晃悠。
她厌恶皱眉,转身就走。
那些男人却拦住她。
穿绿衣服的笑道:“苏姑娘,萧廷琛从前在朝堂上可威风了,把我爹从堂堂二品大员贬到城门口看守城门,叫他成了全长安城的笑柄!我家也算是绵延数百年的世家,皇恩浩荡,在长安城可以横着走的,可拜萧廷琛所赐,尽管我父亲如今官复原职,我家却到底有了一个污点……正所谓夫债妻偿,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他油腔滑调地说着,伸出折扇想挑起苏酒的下巴。
苏酒避开他,往后倒退两步,身后却有一只手摸上她的细腰。
她急忙转身,穿粉衣服的纨绔公子,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笑起来时两排大黄牙格外恶心,“我祖父也在萧廷琛手上吃过苦头,被他辱骂得大病不起,至今没有痊愈……不瞒苏姑娘,咱们这些人都是萧廷琛的仇家,你仔细想想,该拿什么补偿我们?”
他们笑得不怀好意,渐渐朝苏酒围拢。
苏酒握住从宽袖里滑出的匕首,正欲伺机逃跑,一道清润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干净华贵的马车停在长街旁,容徵挑开车帘,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他如今成了京兆尹,虽然品级不算高,但手握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