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徵轻笑着。
他白衣胜雪,面如山涧冷月,笑起来时像是清潭里漾开的涟漪,格外温润。
苏酒眸光平静,“杀了金玄音的人,是你?”
“是。”容徵非常坦然,“我见不得苏妹妹把我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心中酸涩,一时忍不住就动了手……”
“金玄音很喜欢你。”
“是啊,很喜欢我。可那又如何,我现在只爱苏妹妹一个,其他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容徵笑容端雅,凝着苏酒的双眸含着浓浓的情愫,“我已经派人前往北凉,告诉北凉王,他的女儿死在了萧廷琛手里。纵便皇上想保住萧廷琛的性命,在北凉的仇恨面前也无济于事,他活不了多久。苏妹妹,我等你回头的那天。”
雷声滚滚,天色阴暗。
瓢泼大雨落在两人之间,冰冷的风卷起苏酒的裙裾和宽袖,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仍旧平静。
片刻后,她笑了笑,“萧廷琛确实作恶多端,也确实该死。可惜,祸害遗千年,他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且等着瞧吧。”
她义无反顾地踏进风雨。
容徵目送她离开。
雨水溅上他的白衣,那张清朗如寒月的面庞逐渐笼上一层阴翳。
破碎的镜子可以修复如初,被石子破坏的水中倒影可以恢复如常,只是凋零的花朵却再不能重回枝头盛开。
一如苏妹妹对他的心……
男人身体本就不好,被雨水带来的寒气伤了身子,忍不住虚弱地咳嗽几声。
元拂雪乘坐马车过来,远远从车窗里瞧见他咳嗽,急忙奔下马车跑到他跟前。
她小心翼翼替他系上披风,“容哥哥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本就大病缠身,怎能站在这里吹风?!我料想大理寺的厨子烧不出好菜,特意替你带了些饭菜,咱们进去一道吃。”
昔日娇蛮任性的小郡主,像是换了个人。
贤惠温柔,懂得体贴照顾别人。
只因为容徵喜欢这样的女人。
容徵不在意她的小意温柔,淡然转身,朝大理寺走去。
元拂雪眼圈一红,却又很快掩去那份不甘心和委屈,倔强地跟上他。
……
苏酒冒雨回到炎兴街的小宅院,一进门就打了几个喷嚏。
“都让小姐别出门了,偏是不听……”霜降心疼,从她手里拿过食盒和纸伞,“奴婢已经烧好洗澡的热水,小姐先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等下再说。”
苏酒脱掉湿透的外裳,匆匆跑到萧廷琛的寝屋。
翻找了一圈,终于叫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三枚锦囊。
多年过去,她几乎忘记还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幸得萧廷琛给她好好收着……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第二枚锦囊,不觉瞳孔微缩。
这上面写的东西……
白露替她找到换洗衣裳,“小姐,您在看什么呢?快去耳房泡澡,当心风寒入体,伤了身子!”
“这就来……”苏酒匆匆把锦囊收到樟木衣橱,一颗心乱跳得厉害。
她心不在焉地泡进浴桶。
如果赵慎说的是真的,那么不止能够救出萧廷琛,甚至,甚至还有可能彻底扳倒赵皇后!
只是该如何让皇上知道呢?
她胡思乱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白露一阵数落她,边给浴桶里添热水,边叫霜降去煎药。
苏酒到底生了高烧。
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不忘念叨,“都被他休了,还殚精竭虑地为他筹谋,想尽办法要把他从大理寺救出来……你们说我究竟图什么……呜呜呜……”
高烧的苏小酒委屈不已,抱着枕头开始大哭。
白露和霜降对视一眼,无奈轻笑。
她们喂苏酒喝了药,见她出了一身汗,又替她换了身干净寝衣。
照顾好苏酒,已是暮色四合。
见苏酒沉沉入睡,两人放下床帐,悄悄退出寝屋。
苏酒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第二天天色还蒙蒙亮,就醒了来。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是萧廷琛。
她抱着枕头,面向墙壁。
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勾勒出床帐上的花纹,她蹙着黛青眉尖,呢喃自语:“如果这次能够把你安然救出来,咱俩之间的恩恩怨怨,便算一笔勾销。萧廷琛,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少女打定主意,起身梳洗更衣。
她梳了个灵蛇髻,换了一袭天青色素纱对襟襦裙,打开槅扇,却见庭院里乌压压跪着无数人。
昨夜风雨交加,今晨槐花落了满地,扑面而来都是清香。
他们单膝跪地,以墓为首,如同沉默的石头。
苏酒认得他们。
他们是天枢的首领,平常神出鬼没,偶尔会向萧廷琛禀报一些探听到的消息。
苏酒:“你们这是做什么?”
墓抬起头,“主子有令,他待在大理寺水牢期间,我等但凭小姐命令行事,听候小姐差遣。”
苏酒挑眉。
得,除了调动神武营和禁卫军的兵符,萧廷琛又给她留了一张底牌。
少女沉吟片刻,决定先走一趟萧府。
她想问问萧廷修的意见。
打发天枢的人离开,她带上白露霜降,朝萧府而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位于炎兴街另一头的萧府。
却是朱门紧闭。
她上前敲了敲门。
管家打开一条门缝,见到是她,眼底闪过嫌弃,脸上却陪着笑,“苏姑娘,您找谁啊?”
苏酒眸色深沉。
萧廷琛丢官弃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