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寻声望去,水塘里莲叶亭亭,谢容景顶着一株莲叶,做贼似的浮上水面。
他望了眼四周,见附近没人,才低声道:“苏小酒,我姑母和慕容鸣,到底怎么回事?”
苏酒合上书卷,“我怀疑你姑母和慕容鸣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你搜过慕容鸣的府邸没有,可曾发现什么?”
谢容景把书信来往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谢贵妃那些否认的话说了一遍。
苏酒轻蹙眉尖,“我起疑心,是因为她和慕容鸣佩戴的戒指样式相同。那种花纹非常罕见,寻常人很难得到的。加上你搜出了书信,我越发肯定你姑母和慕容鸣有关系。虽然说出来有些残酷,但你姑母,很可能是真正害死你兄长的幕后推手。”
谢容景浮在水面。
他浑身湿透,几缕漆发黏在面颊上,丹凤眼紧紧眯起,隐隐可见痛苦。
“谢容景,”苏酒轻声,“你信我吗?”
色若春晓的男人,抬眸凝着她。
目光清澈认真,仍是少年时注视她的眼神。
他难得认真,“兄长离世后,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苏小酒,我不信我姑母,我只信你。”
他还没有出生时,姑母就入宫做了妃子。
陪伴他的,是大哥和苏小酒。
他信苏小酒,
自始至终都信!
苏酒提点道:
“长安城所有官员里,我只信表哥萧廷修的实力。你可以请他帮你调查谢贵妃和慕容鸣是否有暧昧关系,他一定能找到最有力的证据。另外,即便找出了证据,你也不能轻易对谢贵妃下手。她毕竟在长安城混迹多年,手中的底牌远非表面上所见的简单。无论你要做什么,最好提前去问问赵舞阳。她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比你更想杀了谢贵妃。而且,她是世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
谢容景怔怔望着亭中少女。
她轻声细语、温温婉婉,话语内外全是对他的关心。
这样的苏小酒,真的很好。
他突然从池塘跃至凉亭,捧住苏酒的小脸。
苏酒愣住。
谢容景炽热地盯着她的眼睛,“苏小酒。”
“啊?”
“我喜欢你。”
男人的表白坦诚又直率,携着浓浓的欢喜。
苏酒却害怕地推开他的手,紧张地退到扶栏角落。
谢容景鼓起勇气拦在她面前,认真道:“我曾答应萧廷琛,绝不插足你们的姻缘,但前提是你们婚姻美满。可现在萧廷琛私自把你囚禁在青莲宫,早已违背我们当初的约定。苏小酒,过了端午我就要出兵东黎,等我从战场上回来,我会用军功向他换取你。他想要江山,我愿意成为他横扫四方的利剑,条件是,我要得到你。”
漂亮的丹凤眼痴缠而眷恋。
男人伸手,仔细为苏酒捋开额前碎发。
带着薄茧的指尖爱惜地流连在少女娇嫩的额角。
他喜欢苏小酒,喜欢了很多年!
如果他能得到她,他一定好好珍惜,余生里绝不叫她受委屈!
面对谢容景这番表白,苏酒却战栗得厉害。
尤其是男人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肌肤,她更是犹如触电,猛然推开他的手!
她害怕……
害怕被萧廷琛看见,别的男人碰自己。
她永远都不忘了,她被萧廷琛泡在浴桶里,拿毛刷使劲刷自己皮肤的疼痛感。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谢容景怔怔看着她。
少女喘息得厉害,犹如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红润的小脸都逐渐变得苍白。
娇小的身体颤抖着,楚楚可怜。
他的手顿在半空,过了很久才慢慢放下,尽量把自己声音放得柔和,“可是我吓着你了?”
苏酒摇头。
身体却本能地往角落更深处缩去。
谢容景有些难受。
犹豫片刻,他只得道:“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先和赵舞阳商量如何报仇。总归,在踏上东黎国的战场前,我必须杀了害死大哥的仇人。”
他重新跃进水中,顺着池塘底下的水路悄然离开。
苏酒捂住心口,悄悄松了口气。
本以为她和谢容景见面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谁知刚抬起眼帘,就看见穿本黑色绣金龙朝服的男人,拎着一只紫檀木雕花食盒,笑眯眯立在春阳下。
他姿容秀丽,笑起来时桃花眼宛如笼着隔江烟雨。
却令苏酒遍体生寒。
萧廷琛缓缓踏进亭子里。
他撩袍落座,把食盒搁在圆桌上。
着厚厚纱布的脚踝,他强压下心头的滔天醋意和怒火,皮笑肉不笑,“打开。”
苏酒沉默上前,打开食盒盖子。
里面放着一盅骨汤,骨头炖得酥烂,鲜香味儿四溢,格外诱人。
她轻声:“给我的?”
“想得美。”萧廷琛挑着眉尖,“盛一碗,喂我。”
苏酒很想瞪他,又不大敢瞪,只得不情不愿地盛了一碗骨汤。
她坐在萧廷琛身侧,用勺子舀起一勺,慢吞吞送到萧廷琛唇畔。
男人嫌弃,“烫。”
谷雨从御膳房拎来骨汤,他生怕凉了,马不停蹄送到青莲宫,结果他看见什么了?!
他看见苏酒和谢容景卿卿我我!
甚至,又在商量私奔之类的事!
不小小报复一下这对狗男女,他这摄政王可以不用当了!
苏酒拧巴着小脸,吹了吹骨汤,才重新送到萧廷琛嘴边。
男人喝下,“还要。”
桃花眼始终盯着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