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在山涧回荡,桑南一边唱歌一边扯着白纱在水中舞着,一曲唱罢,他道:“今知,你的名字真真好!”
“你快把纱还我!”
在河边的西施气得捡起鹅卵石朝他身上掷去,他也没有躲,硬接下了,额头破了个口子,鲜血滴落在水中,牵成了丝线。
“你,你怎么不躲开?”西施没捂着嘴巴,有些内疚,“你还好吧?”
桑南向她游去,将漂洗好的白纱递给她,说道:“你看,这下干净了。”
“怪人!”
西施夺过纱布放进木盆,端起来,转身走了。
回到家,将白纱晾在竹竿上,发现上面有块指甲大小的血迹,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她想起了他唱的歌,那声线清朗,柔和,像极了眼下这三米阳光。
她觉党得这般温柔的人,一定坏不到哪儿去。
可惜的是,她甚至没有仔细看过那人是何模样,长得可周正?生了几颗痣?她只记得皮肤有点黑,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
之后几天,她不着声色地向女伴们打听出了他的底细。
他是村落南面的养蚕大户家的独子,年方十八,村里的姑娘都想嫁给他。
“为什么?”西施问。
女伴巧笑道:“听说他长得高高大大,生得格外俊俏!”
另一女伴说道:“他还去镇里念过书,会写诗哩!”
她们的言之凿凿,只让西施觉得是在故弄玄虚,她要去亲眼看一看。
恰逢遇到了上巳节,这一天,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在河边游玩以往上巳节西施断不会参与,只是这一次她有了想要见一面的人。
西施的到来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那些手握芍药、山茶、兰草的男子却无一敢上前来。往日亲密的女伴们也不愿在此时凑上前做绿叶,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小心地扫了一圈也没见到身形相似桑南的人。
她不应该来的,她想。
正在她转身打算回家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今知!”
回头,她看见了他,确定了是那个人。
他的皮肤有些黝黑,笑起来的时候左脸上有一个小酒窝,配上他那一口大白牙,看上去温暖又明亮。
他递给了她一片油绿的桑叶,她接了。
两人却再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各自走开了。
两日后,媒人上门提亲,这事就算定下了。
虽算不上大户人家,三书六礼却一样也没少。
西施出嫁算得上十里八村的盛事,到了迎亲的那一日黄昏,红霞满天,鼓乐齐鸣,几十里外的人都早早地赶来看热闹,从村南到村西的道路两旁围得水泄不通。
桑南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来迎娶西施,在背着她上花轿的前一刻,一阵风儿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有幸目睹其红妆者,都说这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妻,入洞房。
西施坐在床沿,听着外面觥筹交错的祝酒词,静静地等待着新房房门再次被推开。
她还不知道正是这一天,吴国攻占了越国,杀红了眼的官兵在这场盛宴中饮酒作乐之后,粗鲁地撞开了新娘的房门。
世上最美的新娘,在她的洞房花烛夜,没有等来与她白头偕老的良人,等来了一群野兽般毫无人性的男人。
他们轮番对她施暴,将她的尸体和其他村民的尸体投放在了一起,浇上油,点燃红。血肉之躯混着衣物、毛发的焦臭味弥漫着,官兵们围着“篝火”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尽情地狂欢着,庆祝属于他们的胜利。
突然其中一个人望着“篝火”的方向大叫道:“里面在动!”
所有人都以为他酒喝多了,没当回事儿,直到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女人从火葬场中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个女人就是西施。
在她大喜之日,她的父母、夫君、族亲、邻居无一幸免被吴国的官兵虐杀。
在这场盛大的火葬中,所有人的怨与恨、情与仇全都凝结到了她的体内,铸就了她钢铁之躯,烈日之心,复仇之魂。
当破晓日出之时,越国一个年轻的将军带着一小队人马路过了这个村落,看到了吴国官兵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的尸体有个共同的特点胸腔被熔了一个大洞。
年轻的将军在村庄后面一个巨大的坑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刨土的女人。
这个女人正是西施,此刻她浑身**,如雪的肌肤上满是污泥。
“你是何人?”年轻的将领问道。
西施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继续徒手刨土,不久就刨出了一个池塘大的深坑。然后她翻身上来,将那些烧成焦炭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放进坑中,动作十分轻柔,每安置一具尸体就会在大概在其眉心的地方亲吻一下。
年轻的将军全程地看着,并没有把她抓起来审问,也没有前去帮忙。
等西施安放完所有尸体之后,一层层地夯土,最后垒了一个半球状的坟堆。这时,她抬头看着年轻的将领:“你识字吗?”
“认得几个。”将军道。
西施说:“我需要立一块碑,你能帮我题字吗?”
将军颔首,西施找来了笔墨,将她新房的梨木房门作为了墓碑,题上了“苎萝村之墓”五个大字。
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