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麦冬依旧是应了个卯,便遁了。
兰兮在大榕树下,将劈好的柴一根根理成堆,再捆上。八月的天气,早上已有几分暑热,好在有树荫,三五不时地也有阵风过,她虽在使力,倒也不是太难受。
抬头间却见红芬笑吟吟地端着个小碗走过来。
“今儿一早前边忽然想起桂花羹来,还好你昨儿个摘的还剩了些,不然还得顶着露水现摘去,非弄得一身湿的不可。喏,这碗给你尝尝,平常不容易吃得到的。”
兰兮忙道了谢,接过来。
过了晌午,那风一吹便有几分想瞌睡,兰兮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歇会儿,忽然见到有人急匆匆地打外面进来,远远地就朝她招手,兰兮即打起精神快步走过去,来人却是厨房的管事张嫂。
张嫂脸带恼意,看到兰兮松了口气,道:“昨天的桂花是你去摘的吧?那你现在赶紧再走一趟,去摘一篮子回来。唉,本来我是让红雨去的,谁知这丫头也太不牢靠了,去了大半天才回来,脸色煞白杵在那里不出声,篮子还是空的,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难道大白日的还能撞了鬼不成。你赶紧的,这里等着用呢!”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口中嘀咕着,“也不知怎么就惦记上这桂花了……”
红雨不是撞鬼了,八成是撞上那位大少爷了。
兰兮摇摇头,就算明知他等在那里,也得去啊。
院门是开的。
一眼望去,两棵桂花树中间,金刀大马地立着一个人,正是苍离。
“你怎么才来?”他张口便问,极为不满地盯着她。
“我可一点没耽误。接到差事就过来了。”兰兮挽着篮子便待上树,却被苍离拉住,“这次不许摘多了,只准摘小半篮子,嗯,把底儿盖住就成了。”
兰兮没理他,上树。
“你最好是听话,多摘也没用的,我多点几份,总能一次将它给用完了。”苍离站在树下。微仰着头。
那枝叶与花束之间,那双纤巧灵活的手,那张柔和恬淡的面容。仿佛忽然之间,给这棵老树,这个院落,注入了一股暖暖的生气,细细涓涓并不张扬。却带着柔韧的坚持,看着它,能感觉到希望和踏实。
兰兮从树上下来,看到苍离站在那里发呆,神情怔忡又孤单的样子。
便有些不忍心,本要离去的脚步顿了下来。
“你是在为将军的病担心么?”鬼使神差地她这么问。问完便有些惭愧,她其实不是要关心他,而是想打探消息吧?可话已经问出口了。又不能收回来,再描补什么的又矫情,她便索性坦然地望向他,等他回答。
苍离果然脸色一沉,“你觉得。我该担心么?”
按理说应该担心的吧?
“有我娘在,他不会有事的。”苍离眉间有缕黯然。见兰兮有些茫然的样子,随即唇角勾出一丝笑,带着些尖锐的讥诮,“病入膏肓才可怕,中毒有什么好怕的?万物相生相克,再厉害的毒总也会有解药,何况……”
兰兮心中一跳,他居然说这些,是不防备她随意说说,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说的啊。
苍离却蓦地笑了,看兰兮的目光带了丝嫌弃,“真是个没用的丫头,才多大点的事就吓傻了?我爹的事我说不得么?不就是被暗算中了毒么,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的,封口令……狗屁!”
“那毒,很厉害,很难解么?”兰兮便问。
“我说了,有我娘在,不妨事!”苍离不耐烦起来。
兰兮一时拿不准,他是因为担心而不欲多提此事才烦躁,还是,就像她感觉的,他好似对将军夫人,也就是他娘亲,很是不满,一提到她,他语气就会显得尖刻一些。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下午有没有空?”苍离挥了下手,突然了转了话题。
兰兮立刻摇头。
她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是自己的,哪来的空?
再说了,即便有空,也得说没空。
因为她强烈预感,后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她。
“你再摇头试试?”苍离冷眼扫过来。
兰兮只得点下头去,“不知大少爷有何吩咐?”
苍离也点了下头,忽然伸手扯了扯兰兮的额发,他比她高些,她又正好微垂着头,他扯得极顺手,又仿佛扯过千百遍般地熟练自然,兰兮也忘了躲了,只微微仰起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且顺着他,不然他越发没个完。
“你苦着脸作甚?是好事!”他道。
能有好事才怪呢,兰兮暗道。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那种糙糙的绿豆糕么……”他道。
兰兮眼睛一亮。
“我打听到有个地方可能有,只不过……”苍离慢吞吞地说着,节骨眼上还打住了。
“是要我去找吗?”兰兮一下转过弯来。
“嗯!不然难道我去啊?”苍离又扯了扯手中柔软的发丝,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神色却是愉悦的。
兰兮还是有些怀疑,只道:“我出不了府的。”
“我自然会找人带你去。”
“你既派了人去,还要我去干什么?”
“这个嘛,自然是有用处的。”苍离神色忽地一凛,“你听好,那个铺子里绿豆糕的味道小爷我虽是打听清楚了,但难保实际情况会有一些出入,所以你先去尝尝,是那个味道便罢,若不是,就让他们当场改进,务必做成了,再趁热拿些儿来给我尝尝。”
兰兮慢慢瞪大眼睛,他果然是要整治她!
谁知道他找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