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始终不发一言,我越发气得发疯,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见兰兰躺在那里,满身满脸的伤,她大概以为自己要死了,睁眼对我说了一句话,自出事后,她不曾看我一眼,也不曾开过口,连生产时都没有叫过一声。她说,‘你没有为娘的心’。我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往日也曾听家中的仆妇讲过,贫苦人家都是自己带孩子,家中地方又小,常常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给孩子端尿把尿,照样吃得喷香。因为是自己的骨肉,才不会嫌恶。”
“夫君另外整理了居室,带了那孩子一起住,外面的人,却以为是我产后体虚,夫君体贴地让我独居以静养,还父兼母职,亲自抚育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以宽爱妻之心。大概因为孕期我喂兰兰吃了太多药,那孩子生下来身上就带了毒,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是毒,只以为是他体弱,等看出了一些端倪,也来不及了。那天晚上,夫君突然派人请我过去,我一进屋,看他躺在床上,面若金纸,我尚未来得及发问,他忽地对我一笑,‘水儿,我要走了。’我心中大恸,看到那孩子躺在他枕边,也是小脸苍白无一丝血色,一想到是夫君用自己的命换了这孩子的命,我便杀意滔天,却听夫君又说,‘水儿,你答应为夫两件事,保我秋氏百年基业,和一滴血脉延续。”
“夫君走了,我一日日活了下来。保秋氏百年基业和一滴血脉延续,我答应了他,在我有生之年,绝不违诺。”
秋老夫人断断续续地说完,神色中恍似添了份轻松。
兰兮却不好过,只觉得心里闷得不行,有种很想拿把钻子钻一钻让那里透透气的感觉。
“兰兰最后怎样了呢?”过了一会儿,兰兮滋味莫名地问。
“我将她丢出去的时候,她容貌尽毁武功尽失奄奄一息,大概不久便死了罢。”
兰兮滞了滞,又问:“那秋夜的父母亲,是怎么过世的呢?”
秋老夫人仿佛忽然情绪很好似的,她瞟了兰兮一眼,带着打趣的口吻道:“你是想问,他们是不是我弄死的罢?”
“是你吗?”
“是意外,我答应过夫君,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的性命。”
她说是意外,兰兮相信那便是意外,只是,心中仍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不过,他死了之后,我的感觉竟然很不坏。”秋老夫人笑起来,“你瞧,那孩子死了,可他又留下了孩子,秋氏的血脉没有断,我没有对夫君食言,可他的儿子也只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几眼,却没有办法看他长大,哈哈,多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