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紧张没留意声量,船厢里的少年们闻声纷纷走到船头来。姜元川扫视了船厢一眼才最后走出来:“这儿没有,丸丸是不是落在雁江阁了?”
姜盈枝仔细回想,她在遇见皇长孙的时候腰间分明佩着匕首,之后她便上了画舫。现下船厢没有,船顶应当也没有,那儿挺安静的不至于落个东西都听不见。她抬眼看向池故辛,他亦是肯定地摇头。
还真掉在雁江阁的庭院里了?在她行将登上画舫的那段路上?
她焦眉苦脸地说道:“我要回去找。”池故辛送她的匕首居然没过两个时辰就被她弄丢了……
其他几人正要说话,池故辛当即把雪团团的披风牢牢裹好,二话不说就抱着她飞身离开。
姜盈枝开口提醒他,却吃到一嘴的夜风:“先去靠岸的路上寻一寻。”
池故辛回了:“好。”他怕雪团团顶着风头说话被冷气呛着,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怀里一按:“别说话。”
姜盈枝在他胸膛间发出一个鼻音:“好。”她感到耳际有晚风簌簌掠过,吹得耳朵有点发痛,不多时池故辛的臂膀弯过她的后脑勺,把她的两只小耳朵都捂了起来。
他的体温徐徐渡过来,姜盈枝再往他怀里钻了钻,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了。当她落地的时候甚至还有点迷迷怔怔,这么快便到了?
庭院里仍有不少人走走停停,池故辛牵起雪团团的小手以免走散,两人在靠岸的一带认真看了两遍都没有找着。
他们叫来雁江阁的小二问话,那小二瞧着不太聪明,慢吞吞地扳着手指头数:“贵客落下的物什若是被我们拾到了,应该放在西边二楼的……一、二、三、四、五,第五间房,那里有管事候着,两位去问问即可。”
西边?池故辛抬眼望去,他们此时恰好靠近西面的楼宇,从此处可以看到第五间的后窗。要是从雁江阁楼里面过去,需得绕过长长的回廊,池故辛干脆抄近道,抱起雪团团直接翻了窗。
他倚在窗边把雪团团放下,她说道:“我去问问就好。”
池故辛帮她理好发丝和披风,轻轻颔首:“我等你。”
姜盈枝转过窗台走向房间里边,忽然听到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她脚步一顿,脑海莫名浮出香艳的场景来。
“霸道管事欺身压上小娇娘,暖阁内满室生香……”姜盈枝脸上微微发窘,放轻了脚步绕过屏风与重重纱幔,立时呆站在原地。
那小二似乎数错了房间,这房里的陈设典雅考究,显然不是管事之辈待的地方。房中没有什么管事娇女,只有一个小人儿坐在美人榻上,她雪白半赤.裸的背脊背对着姜盈枝,一副轻巧的蝴蝶骨隐没在几层白纱之下。
姜盈枝并不以为这场景有任何旖旎之处,因为这个身子小小的、尚未脱去孩童的稚嫩,她正拣起身旁放着的衣裳,小胳臂一抬要穿进去。
她不甚熟练地穿进一只手,又呆呆地研究起穿法,接着再是懊恼地“哼”了一声。
由于她的动作,姜盈枝偶然瞥见了她的侧脸,这小女娃竟然是……皇长孙,她刚刚开始有点隆起的胸口被毫不留情地缠了几圈白纱。
她许是没怎么自己穿过衣裳,又抬起手摸索着。姜盈枝本想走过去帮帮她,不料看到她手上有几点殷红。
姜盈枝眯着眼睛谨慎地辨认,那伤口仿佛是银针或者细管子扎出来的,或许是因为扎得太深,眼下仍然固执地泛出红色。
那是什么?姜盈枝屏着呼吸再朝边上看去,她换下的袍子上竟有几块斑驳的暗色,在藏青色的料子上不甚明显,但在短衫的银丝花纹上尤为深刻。
好像是血迹。
姜盈枝的心跳不由得错乱起来,种种奇怪的迹象都在脑海反复闪现,她感到事情不好。
在她怔愣的片刻,皇长孙已经找出方法穿上了衣裳。此时有一道女声轻轻响起,那人隔着门问道:“换好了吗?”
姜盈枝愣了下,而后心跳猛地停滞了一刹那,那道声音没来由的熟悉,她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是像自己……
皇长孙回门外的人:“好了。”
推门声应着皇长孙的话语而响起,姜盈枝来不及细细思索,迈着蹀躞的步子一步步地往后挪。她心中早已慌乱无措,用尽仅剩的冷静压制着步声,后退的小步里边渐渐生出慌不择路的意味。
她已经听到那人走了进来,明明是朝皇长孙走去的脚步,在姜盈枝听来却像是朝着她而来的。
那人为何不再说话了?她是皇长孙的婢女琉非么?她是……暗害詹琳的那个人?姜盈枝越想越无法镇定,在靠近窗台的时候她猛地转身加快了脚步,待看见池故辛便狠狠地扎进他怀里。
池故辛搂住雪团团,把她的小脸轻轻抬起,她雪嫩透着粉晕的小脸此刻竟然惨白惨白,抿着的嘴唇微微颤着。
她惊惶不安的模样让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泛起细密的疼意,他抬手抚上雪团团冰凉的小脸,只想把她的慌张忧愁全部抚去。
“怎……”他才开了口,便被雪团团伸着小手捂住了嘴,凉凉的小手贴上他的脸,她手指间还微微僵硬。
他听到有脚步声慢慢靠近,雪团团脸色愈加不好看了,搂着他的手再加了几分力,她像是借此鼓足了勇气,抬脸盯着那人将来的方向。
池故辛微微调转了身子把雪团团紧紧护住,星眸中的璀璨光亮顷刻间齐齐熄灭,而后化作了一柄凶刃,散出与他整个人一样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