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听到君侯恢复了心跳。她意识有些模糊,但绝对不会听错。她仿佛跟着君侯在这一秒活了过来,趴在他胸膛一下一下数着消失已久的心跳声。
然而,世间诸事,又因必有果。
她复活了一株碧桃,为此高烧三日。
这次她复活了一个人,代价却是痛不欲生。
万箭穿心之痛,能有多痛?
歧不言紧紧抱着长生,听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却束手无策。
痛到神志混乱,只能凭本能去抓住一切能够握在手心的东西,牙根咬得渗出血。
那么单薄瘦弱的身躯,却要独自承受非人的折磨,歧不言听到她喊痛,听到她不顾一切求自己救救她,他宁愿死的是他而不是君侯,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愿意为长生做任何事,即便知道从不会有任何回报。
后来他闭关藏经阁一年,靠着自身天赋异禀复原了失传已久的玄冰魄。
只不过他稍加改动,其功效和传说中也大相径庭。只要长生及时服下小小一粒,便能很快止痛,虽然不能根除,至少也让她好受了些。
他本不想来此。可他隐隐有不安的预感,还是没忍住跑来送她。
他心里清楚,她会需要那瓶药的。
目送长生离去,歧不言又在江边驻足良久。直到小舟消失在茫茫烟雾中,再也看不见。
船上,长生站在船头,虽然已被大雾尽数遮挡,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歧不言所站的方向。
她垂眸,捏紧了手里的瓷瓶。
“主子进来坐会吧。”
柏寒悉心将披风裹在长生身上。一眼看见她手里的瓷瓶,便好奇道:“这是什么?”
长生叹息:“我的药。”
柏寒明白了,想了想:“上次给的还没吃完呢。”
一季才用一次,自然消耗的慢些。长生的眼眸有些晦暗难明:“我欠他太多了。”
柏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贯不太会安慰人。她的视线落在长生缠着纱布的掌心,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转移话题道。
“属下突然想起,上次在点绛唇,你和歧先生同住一屋,凤娘还问我大公子知道吗。”
“……她以为我们是?”
柏寒点头:“可不。她还问我大公子有没有罚你。”
“你怎么说?”
“我说自然是罚了。”
长生无奈笑:“何必扯谎呢。君侯现在还在奈何船上,我也没被罚过。”
柏寒顿了顿,又道:“忘川教罚刑具一百八十道,还有比万箭穿心更痛的吗?”
长生默然,看了眼柏寒,又是笑。
“你我都未曾受过,就不要乱说了。我光是听着那针刑墨辟,就觉得比中箭疼。”
柏寒也跟着笑。长生自觉心境明朗许多,便跟着柏寒进入船篷坐下。两人边对饮桂花酿,边商量有关任务的事。
很快,小舟便驶出迷雾,远远地就能看见天山了。这与来时走得并非同一条路,又因为忘川本就距离天山不远,只不过中间隔着一片江域,花费时间少些也在长生意料之中。
她们下了船,又在天山脚下的小渔村雇了辆马车。连夜赶路未做停留,第二日便到了距离大晋王城不远的凤阳郡。
二人在郡中逛了半个时辰,各自买了一身崭新的行头换上。找到与线人约好接头的凤来客栈,便要了间上房安稳住下。
闲来无事,又未到约定时间,长生就带着柏寒进了茶馆进酒楼。也不点太多吃的,找个人多的地方一坐,便能从三教九流之人口中收集到不少情报。
就是这么一探听,她才知道,孝淑公主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