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门的路上,那场面可以用车水马龙,人欢马叫来形容都不为过,可能也不光东门一处,大概北门,西门的情况,亦大抵是如此。
因为夜市一宵禁,皇城各区的人,都在这个时辰一起往城里涌,焉有不挤的道理。
门前有六道哨卡,有皇城兵备司人员负责把守,禇遇夹在人流中步入其中一道哨卡。
哨卡查验极严,人流干走不动,实在是无聊,禇遇的眼不觉四处乱晃,看完右边,换左边,望完左边瞧前面。
他前面是一位个头适中,体材匀称的男子,左腋下夹了个半大不小的紫色包袱,包袱的四角打结处,露出一段黑色的衣袖。
这半截衣袖,不是普通的衣袖,它手腕处缝制着一小截硬质有弹性的布料,也就是我们口中常说的护腕。
而,带这种护腕的衣衫,通常是武夫练臂打桩时所穿,平时……禇遇好像在京城只见过一些走镖师穿过,但颜色……似乎不是黑色。
正想着,耳畔响起了哨卡兵备,盘查时的例叫,“请出示皇城令”,禇遇赶紧入怀去掏,掏出来却发现还没临到他。
“原来是安溪南安将军,请进……请进……”,哨卡前的一个兵备在跟自己前头的人寒暄。
禇遇一怔,安溪南?不就是平王府的护国禁军吗?原本护国禁军,跟皇城兵备是没有可比性的,不分级别大小,谁也不挨谁,皇城兵备不应该跟他们点头哈腰。
但这个安溪南,自从傍上了日益显富贵的平王爷后,其身份也水涨船高,渐渐被他人重视起来。
禇遇哼了一声,不是很冷的那种,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他盼着安溪南少说两句早点过哨卡,若太晚,自己回府说不得又要挨骂了。
所谓的哨卡,其实,就是在一大片空旷地里支起一排尖锐交叉的木桩,中间留一处仅可以供两人同行的豁口,哨兵把在两侧。
安溪南一边跟哨卡兵备言谢,一边往里进,巧了,尖细的木头桩子,正好勾住那耷拉到下面的半截衣袖。
安溪南浑不知觉,继续前行,木桩结实,但安溪南腋下的力量更结实,木桩只勾断了那半截衣袖,还夹带掉下一块黑色方巾,紫色包袱愣是没被勾下来。
当然,初被勾住,安溪南没觉察,但被扯断衣袖,他便不可能没察觉了。
所以,他发觉后便迅捷的弯下腰,去拾拣黑色衣袖跟方巾,但是……
但是什么呢?
其实,勾住衣袖到勾断衣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连离现场最近的禇遇都没有多少发觉,因此他一脚正中那块黑色方巾。
安溪南微皱眉头,轻轻一扯,就见禇遇忽然像被人在胸口用力地推了一把似的,整个身子向后仰倒,猝不及防压倒了两三个人。
皇城兵备营跟京畿营,虽然没有级别上的区分,但兵备营的兵备跟京畿营的禁军却有天地之差,尤其是在身手上。
所以,安溪南拾到方巾衣袖后立即揉成团,捏在手心,尽管这一连串动作谈不上快捷如电,但,在那些兵备眼里,也已经算是高明的戏法了。
又加上禇遇冷不防倒地,压倒旁人,给场面造成了混乱,这些皇城兵备们急着维持现场秩序,根本没瞧见安溪南手中,到底是什么物事。
禇遇爬起来,拍拍屁股,这时安溪南已快进入皇城,他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没胆叫出声,因为,那安溪南的眼神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