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着慵懒,大妮哄着二妮在院子里活泥巴,阮青兰在屋前给老爷子洗尿布被单,赵山岗趟在牛棚上晒太阳……
眼见半月将过,一家人看似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可实际上阮青兰与俩孩子已几日没出过家门了,甚至整个村子如今已见不到一个老弱妇孺在外面乱逛。
“哥哥为何眉头紧锁?”赵山岗不知入神想什么呢,柳东河来了。
“没事。”赵山岗回过神。
柳东河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坐下来道,“前几日哥哥在训练场着实震惊了我等,且观哥哥近些日子气色越发好转,可是身子有所康复了?”
赵山岗点点头,死而复生已半月有余,他身体确实好转了很多,其恐怖的恢复速度甚至连他自己都惊诧不已,但毕竟之前的他久病多年,气血堵塞,肝脏衰竭,即便能够康复如初怕是也得时日良久。
而说到身体好转,除了他自己最了解的自然是阮青兰,不过后者一直也未显得太过喜悦,甚至这几日都没怎么搭理他,当然其中原因赵山岗很清楚。
“身体终见好转,为何不见哥哥喜悦之情?”
“还要怎样喜悦?”
柳东河干笑两声,失忆之后赵山岗的种种表现确让他越发看不懂,就像前几日的训练场之事,他之前曾见识过赵山岗的箭术,并非多么精湛,可为何其抱病几年后箭术非但没有退步,反而忽然间变得出神入化了?
实则匪夷所思!难道其此番失忆……实乃上苍眷顾?
“怎么了?”赵山岗看他表情有些怪异。
“没。”柳东河回过神,“哦对,壕沟已挖好,哥哥去看下?”
“好。”
二人从牛棚下来,正要出门,赵山岗突然道,“往来县城最快需多久?”
柳东河没太明白,想了下道,“我们之前来回四日是因买了许多米,若轻身上路且沿途顺当两日便可,另外,如今村子有伏桑山两贼人遗留的烈马,若骑马来回一日足以,不过骑马赶往必将经过伏桑山,万一……”
赵山岗点点头,犹豫了下,躬身道,“东河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哥哥这是哪般!”柳东河一头雾水,赶忙扶起他,“哥哥怎还与我如此见外,有事说来便是,我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赵山岗没再多说,回身喊道,“把老爷子药方拿来!”
“啊?”正在屋檐下洗被单的阮青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然后慌忙起身,一边胡乱擦着手一边跑去屋里拿来了药方。
赵山岗接过药方便和柳东河出门了,后方的阮青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呆立了许久,最终眼里闪出了点点晶莹。
……
村西头的壕沟长宽四丈深两丈,虽为预备方案但赵山岗也格外重视,因除了以备无患之外,届时贼人万一绕道从村西面闯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会中此埋伏,这道壕实为村子的一道安全屏障。
此时壕沟已挖好,聂石正带着大伙在下面掏水,“赵大哥觉得如何,到时在下面埋上桩刺,定然万无一失!”
听到聂石这番话,赵山岗皱了下眉,他看了眼柳东河,然后道,“无须桩刺,里面的水也不必掏了,下面弄满泥浆便可。”
“为何?”
大伙都没太懂,桩刺可直接要了贼人的命,可泥浆只能起到限制作用。
“桩刺疏密难以把握,桩刺过密无法有力杀伤贼人,过稀则将存在几分偶然,如此深壕,泥浆效果远大于桩刺。”赵山岗解释道。
实际上赵山岗此番解释并无太多道理,而大伙也确是不太信服。
“山岗哥哥所言甚是。”
柳东河站出来道,“大家知晓此处为防患未然之用,如此一来便以稳妥为好。另外我需再次重申,此番反抗之事我虽为首领,但一切具体事宜均已山岗哥哥为主,大家定当谨记!”
虽然前几日赵山岗的身手和箭术震撼了所有人,但若说在村中的威信及影响力他仍远不及柳东河,就像此时大家的反应一般,而这也是他坚决推辞当首领以及没有把握抵抗伏桑山的根本原因。
柳东河一番安排之后大家便各自去忙了,“聂老弟,你即刻动身赶往县城抓几副药,速去速回,不可耽搁!”说着,柳东河把药方和所剩的最后六百文钱递给了聂石。
“劳烦聂老弟了。”
“赵大哥请放心,最迟后日晌午我必定赶回!”
看着匆匆离去的聂石,赵山岗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最抵触的便是欠人恩惠,最忌讳的则是感情用事,但死而复生以来他却不知怎么了,就像他不知为何竟会拜托柳东河去给他家那位将死的老爷子抓药……这不是真实的他。
“对了,哥……”
“先说说桩刺的事。”赵山岗打断道。
柳东河明白他在说什么,解释道,“若对贼人只擒不杀确是难以向大家交代,而眼下最紧要的便是不能影响大家情绪,进而此事我打算待擒下贼人之后再与大家解释,而壕沟今日方才完成,我尚未来得及告知聂老弟。”
赵山岗看了看他,“你也不赞同留贼人活口吧?”
听得此话,柳东河面色一滞,随即坦诚道,“我之前虽与哥哥提及,但或许哥哥仍不甚清楚,其余贼人尚可,但那洪仁豹之于伏桑山实在太过关键,之于我等此番反抗亦太过致命,若不将其杀之实则后患无穷!”
赵山岗面沉似水,沉默良久,“我说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