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神色不变,而踏雪却是微微往前走了几步,若不是穆青拉着怕是要冲上去撞了。穆青手上的缰绳拉得很紧,脸上却是有了清雅的笑:“我本只是来这里散步,却不知道挡了尊驾的路。”
那人听了这话却是微微挑眉:“你不认得我?”
穆青看看他,依然从容不迫:“小生只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认识的人不多。”
“你说话倒是有趣。”男子似乎心情颇好,翻身下马,也不拉缰绳,信步走到了穆青面前,“本王是睿王,怎么样,怕不怕。”
穆青心里暗道了句“果然是他”。睿王李承明,皇上长孙,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当初一己之力将惹事的辽人使节打趴在地一举成名,加上皇后一派的支持,自然是疏风顺水的人物。
只是穆青一直以为,武艺那么好的定然是个五大三粗声如洪钟的人物,却没曾想,面前的李承明不仅不粗壮,反倒有些纤细,看起来比自己这个书生还要来的瘦一些。穆青微微抬起头去看李承明的脸,却见那人和李谦宇有三四分肖像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纵然不及李谦宇精致华美,却也是个难得的俊俏儿郎。
穆青低敛了眉眼,淡淡道:“小生只是散步,又没有触犯律法,况且睿王殿下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小生为何要怕。”
李承明显然没想过这个回答,刚刚也是一时玩儿心起了,没想到穆青却是半丝表情都没。李承明笑了笑,似乎宽和得很:“瞧你也是个有体面的,得了,莫要小生小生的,听着酸牙得很。本王说了身份,按理你也要说出来才是。”
穆青没有矫情,而是行了个礼:“我叫穆青,见过睿王殿下。”
李承明眨了眨眼睛,嘴角弯起时有些奇怪的纯真,那双眼睛也是清澈透明的很:“你就是穆青,二哥收在府里的那个?”
这话说得倒是让人浮想联翩得很,没曾想自己竟成了李谦宇养在宅院里头的禁|脔了。穆青眼角抽了抽:“我只是借居在庄王殿下府邸中罢了。”
“皇叔的宅邸不大,难为你住得进去。”李承明依然是眼神清澈澄明,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穆青背脊发凉。
初见面时觉得李承明性格跳脱脾气温和,但是这句句话都有这些奇怪的隐含意味,或许平常人察觉不到什么,但穆青却是个爱谋划爱算计的,不得不多想。
穆青默默无言,李承明也不以为意。他却也不上马,而是走到了穆青身边道:“我想你是来寻皇叔的,正巧了,往常皇叔在京城的时候,每个月的今天他都会和我悄悄来这里教我骑射,现在我也在找他,一道走可好?”
听起来,李谦宇和李承明的关系还颇为亲密,只是一个“悄悄”却是耐人寻味的很。
纵然心里万分不愿意,但穆青还是应承了下来,牵着踏雪跟在李承明身侧往树林深处前行。
李承明是个未语先笑的人,年龄不过十九,声音是既不低沉也不高傲的平稳声线,而且总喜欢说些笑语,爱讲笑话,便是惹得人喜欢的。从原著看,李承明出了不少计策,但大多是光明正大的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而原著里并没有意外身亡的大皇子和李承明却也因为太过于露了痕迹而功败垂成。
现在大皇子早早身故,李承明失了父母长大至今,性格到底如何穆青已经拿捏不准。但这人确实是个会交谈的,即使穆青知道这人是李谦宇的对头却也只有提防,没有厌恶。
“我其实早就听过你的名字,”李承明道,“你文章做得很好,刘先生曾经夸赞过你的,说不能当你的主考官乃是平生憾事。”
穆青笑道:“不敢,那是刘大人赏识,我却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学海无涯,我要走的路还很长。”
李承明眨眨眼,却是抚掌而笑:“学海无涯,这个词用的好极。”
穆青一愣,继而脸上一窘,他好像又不小心说了些以前没有的词。
李承明并没发觉他的窘迫,谈兴越发浓了起来:“你能的了刘先生的赞扬,必然是文采斐然,只是文人常有傲骨,入了官场怕是能保持本心的寥寥无几。”
“睿王陛下谬赞。”穆青选择性的忽略了后半句,只是笑盈盈的应承下了这人的夸赞。
穆青看得出这人原本是想用这句话来刺刺他,放在别的书生身上,这一句涉及风骨的质疑足以让他们面红耳赤的辩解,但是穆青却是毫不介意。
风骨,说着好听,但是什么是风骨,这风骨要如何展露,穆青却是一直没想明白。历朝历代都有死谏的读书人,后世无论是谁都要赞一句有风骨有气节,似乎那血溅三尺就能成全了这么一个人的所有品性。穆青是敬佩的,能这般做的定然是至纯至义。可又有谁想过,有些人是用血都刺|激不清醒的,有些事情哪怕是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以死明志却也度不过去的。
穆青不是有勇气以死殉道的圣人。
李承明显然对穆青的反应有些惊讶,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疑惑:“看起来,你却是不大在意的。”
穆青笑笑,有些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小生自然是要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些事情,小生心中自有主意,倒不必说出来。”
“你却是谦逊的很。”
穆青笑而不言。
他可以为了安稳度过院试,在卷面上大肆书写拍马屁的诗句,他也可以为了接近李谦宇而把命都豁出去,未来,或许他也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踩着被人的尸体,或者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