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时间,穆青就在和董奉说话和打牌中厮磨了过去。难得的是两个人都知根知底,只要不涉及敏感问题倒也说得不错,日子过得也不无聊。
临近午时,一顶软轿出现在国子监门口。
正在前庭散步的穆青一眼就瞧见了那顶蓝色软轿,他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就看到撩开轿帘走下来的孟琪。
穆青记得这位孟先生今天早上是突然请了操,这会儿来了倒是让穆青有些意外,他走过去,迎着孟琪,脸上带着笑:“孟先生身子可爽利了?若是觉得不舒服,不放回去休息,国子监这里有董先生呢。”
孟琪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依然能看得出当初的风姿,他的脸色比起平时显得有些苍白,只是双颊有些异样的红晕,瞧见了穆青,孟琪行了个平礼,而后咳嗽两声,才说道:“劳烦孟大人挂念,我不过时早些时候的了风寒,只不过郡主多担忧了些,便拦着我没让我来。”
他口中的郡主,便是那位桑罗郡主吧。
这位桑罗郡主倒也有些名声,当初孟琪家中势大,孟家人在京城中的地位甚为清明,也因为是高门大户,自视甚高得很。孟琪作为其中的嫡子,也是佼佼者,又得了状元,自然是风头一时无两的。
说起来,高门大户的未来家主的夫人,是需要精细挑选的。而皇家的女子往往不会被纳入考虑,为的就是害怕家族血脉里混杂进了皇族血统,未来待皇家女成了一家主母,恐怕会起乱子。
可是偏生那桑罗郡主就看中了孟琪,就像如今的文扇公主选婿一般,对孟琪一见钟情。桑罗郡主虽然位分不是很高,可是深得先帝喜欢,虽然知道中间有些不可为的事情但是先帝还是想要撮合这桩亲事。而孟琪偏偏十分给先帝面子,一口答应下来,让先帝龙心大悦,许了桑罗郡主十里红妆,风光出嫁,而孟琪也没有像其他驸马一般不能入仕,他在翰林院谋了个官职,做的也很是不错。
若不是后来,孟家倾覆,恐怕孟琪会一直做到宰相也说不定。
或许是看在桑罗郡主的面子上,孟琪保留了一命,但是在翰林院是呆不了了,便给打发到了国子监做了博士。难得的是孟琪心思沉稳,不曾抱怨,对待桑罗郡主也始终如一,即使没有子嗣也不曾纳娶妾室,只与自己的夫人琴瑟和鸣,也成了一段佳话。
穆青打听过这些,对于孟琪的小抱怨也报以一笑:“郡主怕是担心孟先生担心得紧,这才多嘱咐了些,孟博士好福气才是。”
孟琪听了这话,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丝笑意,显然对于自己的夫人十分满意。
穆青看他依然不像痊愈的样子,可是恐怕也劝不回去,索性伸伸手,朝着不远处的孟琪所管的书舍,道:“孟大人,春寒,不要在外头站着了,你我里头说话吧。”
孟琪点点头,从善如流。把手上的锦帕塞回到了袖中,与穆青一前一后进了书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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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没有度过午休的时候,书舍里只有空空的座位,和散乱了一些书籍的桌子。
穆青寻了个座位坐下,孟琪却没有立刻落座,而是背着手在桌椅间穿梭,眼睛缓慢的看着桌上的书本。穆青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是还是很有礼貌的没有打扰。只是在孟琪经过的时候听到了他低声的喃喃自语:“我布置的功课没有完成,罚他抄写《论语》十遍;提前预习功课,下次小考可以给他加分;一本话本好,《史记》十遍。”
穆青先是惊讶于孟琪对于每个人的座位和学习进度的掌控程度那般熟悉,继而有些无奈,这位孟博士实在是太过于赏罚分明。
只不过是个话本要被罚抄写《史记》十遍……这量刑未免过重了,且不论这里头的学生个个背景深厚,单单是看他们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要抄写这么多东西也显得有些苛刻。
想着,穆青便开口道:“孟大人,虽说上课看好,可是十遍《史记》是不是有些多?”
孟琪听了这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穆青一眼,发觉穆青眼中确实带着询问,孟琪才说道:“细枝末节不加以注意,以后恐怕是要闲散成了习惯。与其让他们到时候埋怨我没有管教,倒不如现在多写一些的好。”
这话,于情于理都是说得通的。
穆青也没有执着与求情,在心里同情了一下那个偷懒的小倒霉蛋,然后立马调整心情,笑道:“孟大人能对每位学子了如指掌,穆青佩服。”
“不过是本分罢了。”孟琪淡淡回了一句,并没有多说。
这时,孟琪停下了脚步,弯腰拿起了一本书册。穆青看去,就看到那书册上头并没有封皮,空白一片。
孟琪拿着它看了看,而后翻了一页,微微挑眉,那表情又让穆青觉得似曾相识,却根本说不出到底为何。
就在此时,孟琪却是朝穆青走了几步,而后将手上的书册递了过去。穆青接过来,一眼扫上去,就看到了及其肖似瘦金体的字迹。
这种字体,并不是旁人学来的那种形似神不似,而是形神兼备,颇有傲骨,瞧上去挺拔的很。穆青先是赞了句好字,而后细细看着内容,脸上则是慢慢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上面,细细记录了关于辽国的风土人情,人文风貌,有些涂改和添加,显然是经过细心准备的。说是地理志,可是上头偏偏加入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