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晚才回来。见屋子里一片漆黑,以为她睡了。也不点灯,悄悄地洗漱。换了衣服。挨着她躺下来。看她向里睡着。他也打了声呵欠,眯上了眼睛。只是他没那么容易入睡。他要想的太多:剩下的战事还很艰巨。平仓和金谷都是平原。对女真彪悍的骑兵非常有利。还要加紧搜集情报,吸纳当地的民兵合作。他必须完善歼敌的每个细节。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以为他睡着了。起身想去洗个热水澡。她一直肆意的哭着,她的委屈,不平,无奈谁也没有人知道,只有跟自己说。如果连自己也不愿理会了。她估计就真的挺不住了。直到他推门进来。她才抹掉眼泪转身向里装着睡着了。她轻手轻脚越过他的时候,却听见他闭着眼睛问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她不敢答话,以免露出破绽。逃跑似的跑进了浴室。她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灯点亮了。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柔和温暖的光。她赶紧整理出笑意道:“不困了?怎么把灯点上了?”承羽翎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了?你的枕头上都是泪。”她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自己红肿的眼睛,翘起嘴唇道:“我没有漂亮衣服穿。想要出去看看也没有办法。心里很是委屈。”他信以为真,按住她的头靠在胸前道:“怎么不早说你今晚还想出去吗?若是想,我现在就弄衣服来给你。”天媛有些赌气的说道:“我想要出去。你现在就给我弄衣服来。” 承羽翎低下头,很是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直到她躲开了他的注视,他才道:“好,你等我。”说着随便穿上一件长袍,披了裘氅出了门。她听见有士兵们集合的声音。她听见他骑的宝马声声嘶鸣。她开始锥心的后悔。她最是痛恨为了一己之欲,费国家之财的人。今天自己却做了一次。这么寒冷的天,卫士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因了她又都重新起来。实在是罪过。天媛恨恨的摇摇头,下定决心不再做同样的傻事。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回来了。给她搬来了足有三大箱子的衣物。她不知道该先道歉,还是先感谢。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承羽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走过去板起她的脸说:“怎么了?你要的我给你弄来了,却不高兴了?”她高兴不起来。她看得出他眼里的不屑,听得出他口气里的嘲讽。她突然很气愤。如果她不是一个舞姬,是刘丽梦,他还会这样看着她吗?就算不是刘丽梦,只是随便哪个有些根基的家族的女嗣,他也会这样不顾她的颜面和感受吗?她的眼神开始犀利,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却忍受不了他无礼的态度,忍受不了他因为自己的爱情而被轻贱。杨天媛笑了笑,道声感谢。过去一一打开所有的箱子,随手拿起一件粉红色的罗衣扔掷在地上道:“太俗艳”又提起一件白色的儒裙仍旧抛在地上道:“太老气”又去拿起一双锦绣的鞋子也丢在地上道:“太花哨。”看见一件镶着珍珠的腰带,掷在他的面前道:“太廉价”看见他微皱的眉毛心里有一丝快感说道:“我一件也不喜欢,你给我买新的去。”看见他眼里的光,也用他刚才的口气说道:“怎么了?不高兴了?”他其实很清楚她不能碰触的区域。却也不愿妥协。径自走出了房间。看见他走出去,她没有什么悲伤。她以前说要离开,却没有真正规划过自己一个人如何过生活。但最近,她真实的体验到,其实没有他也是可以过得的。只要不怕吃苦,日子都可以挨得过去的。她这一路上行军,照顾伤兵。她更明白了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并不卑微,知道自己绝对是一个足以拥有爱情的人。所以如果这次他让她走,她相信自己绝对一定不会回头。天媛走过去,把衣服规整好。想着,自己那件勤兵的制服,早就不挡风了。要是走远路还是选一件新衣服穿。于是挑了一件白底绣花滚白兔毛长袄和一件白色棉裙穿了。复又把箱子盖好。对着镜子仔细梳了一个青娥髻。走过去,呆呆的坐在几凳上。等着,田广,或是他的那个亲卫过来,告诉她,可以走了。她想着,皇上给的金子还在重华宫汉阳殿自己的妆盒里。又觉得,算了,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无声的坐着,看着外面黑黑的天。她感到很疲惫,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出来,去了专为他僻出来理事的房间。有勤兵给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刚想喝,突然叫住正要退出去的勤兵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士兵有点慌乱,顺了口气才道:“属下名叫张希宰,过了年就十八了。” 承羽翎点点头,默念着:“张希宰”微微笑着道:“好名字。”战士也憨厚